建安二十五年,邺城笼罩在沉重的阴霾之中。
一代枭雄曹操的灵柩刚刚入土,权力交接的暗潮却已在魏王府邸下汹涌澎湃。
曹丕,这位新继位的魏王,深知自己坐上的位置并非安稳,下方是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,其中最让他不安的,莫过于他那才华横溢、深受父皇宠爱的弟弟曹植。
母亲卞夫人泪眼婆娑的恳求犹在耳畔,求他放过手足,保全血脉。
曹丕答应了,可为何,那高悬的铡刀,最终仍以“七步成诗”的绝境,逼向了曹植?
这背后,究竟藏着怎样的兄长苦心与帝王权谋?
01
“陛下,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贴身内侍王忠躬身禀报,声音恭敬而带着一丝疲惫。
曹丕没有抬头,他依然坐在书案前,面前堆满了批阅过的奏章和尚未处理的公文。烛火摇曳,映照在他年轻而略显疲惫的脸上,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警惕。建安二十五年,父亲曹操驾崩,他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了局面,登上了魏王之位。然而,这并非终点,而是更残酷的开始。
“歇息?”曹丕冷笑一声,放下手中的笔,揉了揉眉心,“天下未定,内忧外患,何来歇息可言?”
王忠不敢多言,只是默默上前,为他添了盏热茶。
曹丕端起茶盏,热气熏得他眼眶有些发涩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那双深邃的眼睛,其中有欣慰,也有担忧。父亲的担忧,他心知肚明,无非是曹植。那个才华横溢、恃才傲物的弟弟,曾经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子,也是他通往魏王之位上最大的绊脚石。
这些日子以来,他一刻也不敢放松。从邺城到洛阳,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。他清楚,朝中依旧有不少人怀念曹操在世时的风采,也有一部分人暗中倾向曹植。那些文人墨客,那些风雅之士,他们欣赏曹植的才情,甚至敢于在公开场合流露出对新王的轻视。
“王忠,杨修的案子,结了吗?”曹丕突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。
王忠身体一颤,连忙道:“回陛下,已结。杨修以离间骨肉、扰乱朝纲之罪,于昨日午时问斩,其党羽亦已处置完毕。”
曹丕微微颔首,没有多说什么。杨修之死,是必然的。他效忠曹植,聪明过头,屡次干涉储位之争,甚至在父亲病重期间,仍不收敛。这样的人,留着只会成为祸患。杀杨修,并非针对曹植个人,而是为了剪除曹植羽翼,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心。他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,如今的魏王,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争取父皇宠爱的长子,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国之主。
然而,真正让他头疼的,是母亲卞夫人。
卞夫人对曹植的疼爱,自不必说。她多次在曹操面前为曹植说情,如今曹操已逝,她更是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到曹植身上。曹丕知道,母亲一直在担心他会对曹植下狠手。这种担忧,像一根刺,扎在他的心头。
他并非无情之人。曹植是他的亲弟弟,血脉相连。可帝王之道,本就无情。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,而置整个江山社稷于不顾。他必须确保自己的统治稳固,确保不会再有任何力量,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。
曹丕起身,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。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,让他清醒了几分。外面是无尽的黑暗,只有零星的灯火在远处闪烁。这天下,就像这深夜,看似平静,实则危机四伏。他必须是那个手持火把,照亮前路的人,为此,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。
02
曹丕与曹植的兄弟情谊,早已在曹操晚年那场储位之争中消磨殆尽。
曹丕记得,他小时候也曾与曹植亲密无间。曹植聪明伶俐,过目不忘,七岁便能作文。而他,作为长兄,虽然也勤奋好学,但在才华的耀眼程度上,却总是被曹植压了一头。父亲曹操,爱才如命,对曹植的偏爱更是溢于言表。
“子建,此文构思精妙,意境深远,真乃吾儿!”曹操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夸赞曹植,而他,则只能站在一旁,默默地听着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并非嫉妒曹植的才华,而是担忧。担忧父亲的偏爱,会让他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。作为长子,他自幼便被教导要承担责任,要继承家业。然而,父亲的犹豫,让这份责任变得摇摇欲坠。
曹操曾多次在立储问题上摇摆不定。他喜欢曹植的浪漫不羁,喜欢他的文采斐然,甚至一度想立曹植为太子。那时候,曹丕的日子过得格外艰难。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展现自己的能力,收敛锋芒,结交朝臣,同时还要提防曹植那边的人马。
相比之下,曹植活得肆意得多。他沉浸在诗酒文章之中,身边环绕着一群才子,如杨修、丁仪、丁廙之流,他们鼓吹曹植的才华,甚至公然贬低曹丕。曹植也从不避讳自己的野心,甚至在一次宴会上,当着众人的面说出“愿为平原侯,不为太子”这样的话,言下之意,便是他配得上太子之位。
“兄长,为何总是如此愁眉不展?”曹植曾醉醺醺地问他,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,一丝怜悯,甚至还有一丝轻蔑。
曹丕当时只是淡淡一笑,没有回答。他知道,曹植永远不会理解他肩上的重担。曹植看到的,只是诗酒风流,是才华横溢,是父亲的宠爱。而他看到的,却是刀光剑影,是权谋倾轧,是家族的未来。
他开始暗中筹谋,拉拢贾诩、陈群、吴质等谋士。他向他们请教治国之道,向他们学习权谋之术。他不再只是一个沉闷的长子,而是一个深谙帝王心术的政治家。
贾诩曾对他说:“太子之争,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。殿下当以大局为重,莫要被儿女情长所困。”
这句话,曹丕一直牢记在心。他知道,为了这个位置,他必须变得冷酷无情。
曹操最终还是选择了曹丕。这并非因为曹丕的才华胜过曹植,而是因为曹丕更稳重,更懂得权衡利弊,更适合治理天下。曹植虽然才华横溢,却过于放纵,不拘礼法,甚至曾擅自乘坐王室车马,开启司马门。这些行为,让曹操对他失去了信心。
然而,即便如此,曹操对曹植的偏爱也从未完全消散。直到临终前,他还在为曹植的未来担忧。这种担忧,也成了曹丕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。
03
曹操的葬礼结束后,朝野上下都将目光投向了新继位的魏王曹丕。他知道,这是他立威,也是他清除异己的最好时机。
洛阳城内,气氛肃杀。曹丕下令,凡有私议国事者,一律严惩不贷。一时间,官员们噤若寒蝉,再无人敢在背后非议。
而曹植,则被勒令返回封地,平原侯的爵位依然保留,但权力却被大大削减。这只是第一步。
“陛下,平原侯曹植,已于昨日启程,前往封地。”王忠禀报。
曹丕点点头,目光落在手中的奏章上。他知道,曹植的离开,只是暂时的平静。只要曹植还在,只要他身边还聚集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,他就无法真正安心。
这天下,容不下两个太阳。
他想起卞夫人找到他时的场景。那是在曹操灵柩前,母亲跪在他面前,泪流满面。
“丕儿,你父皇刚刚离世,手足相残,岂不让九泉之下你父皇心寒?”卞夫人紧紧抓住他的衣袖,声音哽咽,“植儿虽然年少轻狂,但终究是你亲弟弟啊!母亲求你,放他一条生路,莫要再起杀戮!”
曹丕的心,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他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,眼中尽是哀求。他知道,母亲的请求,他无法拒绝。
“母亲放心,儿臣省得。”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,语气平静,却也带着一丝无奈。
他答应了母亲,不杀曹植。这是他作为儿子的承诺。然而,作为魏王,他必须确保江山社稷的稳定。不杀,不代表不惩戒,不代表不限制。
他开始逐步削弱曹植的影响力。首先是杨修。杨修的死,震慑了所有依附曹植的文人。接着,丁仪、丁廙兄弟也未能幸免,因与曹植交好,被曹丕以各种罪名处死。这些人的死,让曹植彻底失去了朝中的支持。
“陛下,丁仪、丁廻二人,已按律问斩。”陈群向曹丕汇报,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。他知道,曹丕看似温和,实则手段狠辣,远超常人。
曹丕只是摆了摆手,示意陈群退下。他没有丝毫的喜悦,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沉重。这些都是他必须做的,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,为了让天下太平。
然而,他知道,这还不够。只要曹植还活着,只要他还拥有一定的自由,那些对他的统治心怀不满的人,总会找到机会兴风作浪。
他需要一个彻底的解决方案。一个既能让母亲安心,又能彻底打消曹植政治野心的办法。
04
洛阳,皇宫深处,卞夫人寝宫。
宫女们轻手轻脚地伺候着,殿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,却驱散不了卞夫人眉宇间的愁绪。自曹操去世后,她便常常心神不宁,尤其是对小儿子曹植的安危,更是寝食难安。
“王忠,丕儿近日可好?”卞夫人问身边的内侍。
王忠恭敬答道:“回太后,陛下日理万机,虽操劳,但龙体安康。”
“可有提起植儿?”卞夫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期盼。
王忠犹豫了一下,低声道:“陛下政务繁忙,未曾提及平原侯。”
卞夫人闻言,脸上闪过一丝失望。她知道,曹丕登上大位后,兄弟情义便变得更加淡薄了。她曾多次向曹丕提及曹植,希望他能念及手足之情,宽待弟弟。曹丕总是面色平静地答应,可她总觉得,那平静之下,隐藏着更深的心思。
她深知,曹丕的帝王之路,是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。当年曹操在世时,为了储位,兄弟二人明争暗斗,多少人因此丧命。如今曹丕大权在握,要如何才能真正放下对曹植的戒备?
她想起曹操临终前,曾拉着她的手,叹息道:“吾儿植儿,才华绝世,然性情疏狂,恐难驾驭。丕儿虽不如其弟才华横溢,却更懂隐忍,更知权变。日后,天下交于丕儿,望夫人多加劝导,莫使兄弟相残。”
曹操的遗言,像一道沉重的枷锁,压在卞夫人心头。她既希望曹丕能够稳固江山,又担心他为了权力,会不惜手足相残。
她曾亲自去见过曹植。那时的曹植,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。他被软禁在封地,身边只有寥寥数人。他变得沉默寡言,眼中时常流露出悲伤和不甘。
“母亲,儿臣从未想过与兄长争夺天下。”曹植对她说,声音沙哑,“儿臣只愿能自由自在地作诗饮酒,不问世事。”
卞夫人看着他,心中酸楚。她知道曹植并非没有野心,只是他的野心,更多的是在文学上,而非政治上。然而,在帝王眼中,任何可能威胁到统治的力量,都必须被清除。曹植的才华,恰恰成为了他最大的罪过。
她回到洛阳后,再次找到曹丕。
“丕儿,你父皇已逝,母亲只剩下你们兄弟二人。你若再对植儿步步紧逼,让母亲如何安心?”卞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,“植儿已失势,他已无力与你相争。你就放他一条生路,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完此生吧。”
曹丕当时正在批阅奏章,听到母亲的话,他放下笔,走到卞夫人面前,跪了下来。
“母亲,儿臣答应您,绝不取植儿性命。”曹丕的声音坚定而沉重,“但儿臣身为魏王,肩负天下重任,不能不防。母亲可知,有多少人,仍旧对平原侯抱有期望?有多少人,仍将他视为对抗儿臣的旗帜?”
卞夫人听着儿子的话,心中复杂。她明白曹丕的顾虑,也知道帝王之位的残酷。她能做的,只是尽力保全曹植的性命。至于其他的,她已无能为力。
“母亲只求你,给他一个机会,一个证明他无心政事的,彻底的机会。”卞夫人最终这样说。
曹丕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默默地扶起母亲,眼中闪过一丝深思。一个机会?或许,他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。一个既能安抚母亲,又能彻底解决隐患的办法。
05
夜深人静,曹丕独坐殿中。他回想着母亲的话,以及自己对母亲的承诺。不取曹植性命,这是底线。但如何让他彻底失去威胁,同时又显得仁慈?这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。
他起身走到书架前,随手抽出一卷竹简。上面记载着前朝的兴衰,帝王的权谋。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,手足相残的悲剧,在每一个王朝的更迭中都屡见不鲜。他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,但他更不能成为一个软弱的君主。
“陛下,贾诩大人求见。”王忠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“宣他进来。”曹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贾诩,这位老谋深算的毒士,或许能给他一些启发。
贾诩缓步走进殿内,恭敬地行礼。他一眼便看出曹丕脸上的倦怠与愁绪。
“陛下深夜召见,所为何事?”贾诩问道,声音沙哑而平静。
曹丕没有拐弯抹角,直接问道:“文和,朕欲保全植弟性命,然其才华横溢,素有名望,恐终成祸患。汝有何良策,能使其彻底失去威胁,而又不伤及性命?”
贾诩闻言,捋了捋胡须,沉吟片刻。他知道,这个问题非同小可。既要安抚太后,又要稳固帝位,还要顾及手足情义,这其中的平衡点极难把握。
“陛下仁厚,此乃社稷之福。”贾诩先是恭维了一句,接着话锋一转,“然帝王之道,首重稳固。平原侯之才,天下皆知,其身后尚有诸多文人墨客为其鸣不平。若不加以震慑,恐难服众。”
“朕明白。”曹丕沉声道,“但朕已向母亲承诺,绝不杀他。”
“不杀,却可使其自绝后路。”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陛下可寻一由头,当众考校平原侯。若他能过关,则可证明其才华,陛下亦可借此彰显仁慈。若他不能过关,则可借此削其名望,使其再无翻身之日。”
曹丕眉头微皱:“寻何由头?若只是寻常考校,恐难达此目的。”
贾诩微微一笑,凑近曹丕,低声耳语了几句。曹丕听着听着,眼睛逐渐亮了起来。
“妙啊!”曹丕拍案而起,“此计甚妙!既可堵悠悠众口,又可让植弟心服口服,更能安抚母亲。文和真乃朕之张良也!”
贾诩只是淡淡一笑,拱手道:“老臣只是为陛下分忧。不过,陛下此举,需得把握好分寸。既要让平原侯感受到压力,又要让他有生机可寻。如此,方能成全陛下仁君之名。”
曹丕深吸一口气,心中已然有了计较。他知道,贾诩所说的“生机可寻”,便是他给曹植留下的余地。他要的不是曹植的死,而是曹植的“废”。一个才华横溢却被彻底废掉政治野心的弟弟,对他的统治来说,才是最安全的。
他将目光投向窗外,夜色正浓。他知道,一场无声的较量,即将展开。而他,作为兄长,作为帝王,必须亲手将这出戏演到极致。
数日后,洛阳皇宫大殿内,气氛凝重。
曹丕高坐龙椅,面沉如水。
殿下,曹植身形消瘦,脸色苍白,跪于中央,身后是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。
卞夫人坐于曹丕身侧,神色焦急,不安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。
曹丕缓缓开口,声音如寒冰般刺骨:“曹植!
你虽是朕之亲弟,但屡屡犯上作乱,结党营私,实乃罪无可赦!
念在母后求情,朕可饶你一死。
但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!
今日,朕便给你一个机会,若你能在七步之内,即兴作诗一首,以‘兄弟’为题,且不得出现‘兄弟’二字,朕便饶你一命,流放封地,永不回京!
若不能,哼!”
曹丕一声冷哼,殿内顿时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曹植身上,这看似绝境的考验,实则暗藏着曹丕的何种深意?
这真的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绝杀吗?
06
曹植跪在大殿中央,耳边回荡着曹丕那冰冷的声音。七步成诗,以兄弟为题,却不准出现“兄弟”二字。这简直是刁难,是羞辱,是把他逼入绝境。
他抬起头,看向高高在上的曹丕。兄长的脸上,没有一丝表情,只有深不见底的威严。再看看身旁的母亲,卞夫人脸色煞白,眼中满是担忧和无助。
“陛下,这……这未免太过苛刻了吧?”有大臣忍不住出声,却被曹丕一个眼神制止。
“怎么,平原侯觉得朕是在为难你吗?”曹丕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,“你素有才名,天下皆知。今日,朕不过是想亲眼见识一下,你这绝世才华,究竟有几分真假!”
曹植心中苦涩,他知道,这不是简单的考校。这是曹丕对他最后的警告,也是对他政治生命的彻底宣判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内心的激荡。他的目光扫过大殿,看到了殿前那几步的距离。七步,不过是转瞬之间。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在巨大的压力下,作出符合要求的诗篇,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然而,他别无选择。这是他唯一的生路。
他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。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沉重而艰难。
第一步,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儿时与兄长一同嬉戏的画面。那时,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,没有储位之争,没有权谋算计。
第二步,他想起了父亲曹操对他的宠爱,那些赞美之词,那些期许的眼神。正是这些,将他推向了今日的困境。
第三步,他看到了大殿之上,兄长那冷酷的眼神。他知道,这份冷酷背后,是帝王的无奈,也是帝王的决绝。
第四步,他感受到了母亲担忧的目光,那份浓浓的母爱,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。
第五步,他想到了那些曾追随他的文人墨客,杨修、丁仪……他们的命运,因他而改写。
第六步,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,一片茫然,一片苍白。自由,诗酒,都将成为奢望。
第七步,他停下了脚步。心中的诗句,已然在胸中酝酿而成。他知道,这首诗,将是他一生的写照,也是他与兄长之间,最后一次无声的对话。
他抬起头,目光直视曹丕,声音虽然低沉,却字字清晰,回荡在大殿之中:
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釜中泣。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
诗成!
大殿内一片死寂。所有人都被这四句诗震撼住了。它没有直接提及“兄弟”,却将兄弟相残的悲剧,描绘得淋漓尽致,催人泪下。
曹丕的身体微微一颤,他紧握着龙椅扶手,指节泛白。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曹植,有欣赏,有痛惜,更有那份深埋心底的无奈。他知道,曹植的才华,确实是天下无双。而这首诗,也恰好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卞夫人早已泪流满面,她颤抖着站起身,想要冲上前去,却被身旁的宫女扶住。
“好……好一个‘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’!”曹丕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但语气却陡然严厉起来,“曹植!你这是在指责朕不仁不义吗?!”
曹植跪在地上,没有辩解,只是默默地承受着。他知道,无论他如何解释,曹丕都会找到理由惩罚他。
07
曹丕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植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首诗,无疑是绝世佳作,也狠狠地刺痛了他。他表面上怒不可遏,实则内心深处,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。他知道,这正是他想要的,一个既能彰显曹植才华,又能借机彻底打压他的机会。
“陛下,平原侯才思敏捷,诗成七步,实乃天纵之才!”有大臣壮着胆子出声。
“天纵之才又如何?”曹丕冷哼一声,目光扫过殿内,“才华再高,若不能安分守己,亦是祸害!”
他看向卞夫人,语气缓和了几分:“母后,儿臣已依您的请求,饶他性命。但其罪责深重,不可不罚。今日之后,曹植贬为安乡侯,食邑三百户,即刻前往封地,终身不得再入洛阳。他日若再有逾越之举,绝不轻饶!”
卞夫人听闻此言,虽然心痛,但总算松了一口气。她知道,曹丕已经给了曹植最大的宽容。保住了性命,已是万幸。
曹植没有反驳,他默默地谢恩,然后在大殿侍卫的押解下,离开了皇宫。他的背影,显得格外萧索。
曹丕目送着曹植离去,心中并没有胜利的喜悦。他知道,从今往后,他与曹植之间,便只剩下君臣之礼,再无兄弟之情。
这便是帝王的代价。
然而,曹丕对曹植的“放水”,远不止于此。
在后续的日子里,曹植被反复迁徙封地,从安乡到鄄城,再到雍丘、东阿等地。每一次迁徙,看似是惩罚,实则都在曹丕的掌控之中。他没有将曹植贬为庶人,也没有将他囚禁于死牢,而是让他拥有一定的自由,只是这种自由,被严格限制在特定的区域内。
“陛下,平原侯在东阿,每日饮酒作诗,似已无心政事。”王忠向曹丕禀报。
曹丕点点头,脸上没有表情。他知道,曹植是聪明人,他会明白自己的处境。只要曹植不再试图干预朝政,他便不会再对他下狠手。
他还特意吩咐地方官吏,对曹植的日常起居,要多加照拂。虽然不允许曹植结交宾客,但对于其生活所需,却从未短缺。甚至在曹植的诗文流传到洛阳时,曹丕也只是派人收集,并未下令焚毁。他甚至私下里,也会阅读曹植的诗作,眼中偶尔会流露出复杂的神色。
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。他既要打压曹植,又要保留他作为文人的荣耀。他既要斩断曹植的政治野心,又不愿彻底抹杀他作为曹氏子弟的才华。
他甚至曾对陈群说:“植弟之才,天下无双。若能为朕所用,何愁天下不定?”
陈群听闻此言,心中一凛。他知道,曹丕对曹植,并非全无兄弟情义。只是这份情义,被帝王之位压抑得太深。
08
曹丕登基称帝,建立曹魏,成为魏文帝。他的统治日益巩固,天下也逐渐安定。然而,他与曹植之间的关系,却始终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道阴影。
他曾多次下诏,召曹植入京,但每次召见,都伴随着严密的监视和审查。他想知道,曹植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野心,是否真的已经甘心做一个闲散的诗人。
有一次,曹植奉诏入京,在洛阳城外,他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正在修建。他心中感慨万千,写下了《洛神赋》。这篇赋文辞华丽,意境深远,很快便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。
“陛下,平原侯的《洛神赋》,文采斐然,引得洛阳纸贵。”王忠将一份抄录的赋文呈给曹丕。
曹丕接过赋文,一字一句地读着。当他读到“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,荣曜秋菊,华茂春松”之时,眼中闪过一丝赞叹。他知道,曹植的才华,从未减退。
然而,他更知道,这篇赋的背后,隐藏着曹植的落寞与不甘。他将对自由、对理想的向往,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洛神身上。
“这篇赋,可有提及政事?”曹丕淡淡问道。
“回陛下,并无。”王忠答道。
曹丕点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。他知道,曹植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压抑中生存。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文学创作中,不再过问朝政。这正是曹丕希望看到的。
他虽然限制了曹植的自由,却也保留了曹植作为文学家的尊严。他没有禁止曹植创作,也没有禁止其作品流传。甚至,在某些时候,他还默许了曹植与一些文人进行有限的交流。
这便是他给曹植的“放水”。他知道,对于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来说,剥夺他的创作自由,比杀了他还要痛苦。而曹丕,并没有这样做。
他让曹植活了下来,以一种被限制的方式。这种限制,既是惩罚,也是保护。保护他免受政治的倾轧,也保护他免受自己的猜忌。
在曹丕的统治下,曹植的封地也并非一成不变。他曾多次调整曹植的封地,每一次调整,都看似是进一步的打压,实则也是一种策略。他让曹植无法在一个地方长时间扎根,无法形成自己的势力。同时,也让曹植接触到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,为他的文学创作提供素材。
有一次,曹植的封地遭遇旱灾,百姓颗粒无收。曹植上书朝廷,请求减免赋税,并开仓赈济。曹丕看到奏章后,只是批示了“准”字,然后便将奏章退回。他没有因此而责罚曹植,也没有因此而提防他。
他知道,曹植终究是曹家人,心中仍有百姓。而他,作为帝王,也需要这样的声音。
曹丕深知,作为一个帝王,他不能让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存在。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兄长,他曾与曹植一同长大,一同分享过喜悦与悲伤。这份复杂的情感,让他无法彻底地对曹植下杀手。
09
曹丕对曹植的“放水”,并非一时兴起,而是贯穿在他统治的始终。他深知曹植的秉性,也了解文人对名誉的看重。因此,他选择了一种既能达到政治目的,又能保全曹植性命和部分名声的策略。
在曹植被贬为安乡侯后,他曾多次上书请求入朝任职,希望能为国效力。然而,曹丕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。
“陛下,平原侯屡次上书,言辞恳切,似有悔改之意。陛下何不给他一个机会?”有大臣曾向曹丕进言。
曹丕只是摇了摇头,说道:“植弟之才,朕岂能不知?然其性情疏狂,不拘礼法,若入朝为官,恐难服众,反生祸端。让他安居封地,潜心诗文,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。”
这番话,看似是为曹植着想,实则却是断绝了他所有的政治出路。曹丕很清楚,一旦曹植重新回到朝堂,即使只是一个虚职,也可能再次成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旗帜。他不能冒这个险。
然而,他也没有彻底斩断曹植与外界的联系。他允许曹植与一些没有政治野心的文人通信往来,甚至允许他们到封地探望。这些探望者,自然都在曹丕的监视之下,但只要他们不涉及政治,曹丕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“陛下,平原侯近日与数位文人诗酒唱和,兴致颇高。”王忠汇报。
曹丕听后,只是淡淡一笑:“随他去吧。只要不惹是生非,朕便不干涉。”
这种看似宽容的背后,隐藏着曹丕更深层次的考量。他希望曹植能够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文学创作中,成为一个纯粹的诗人。这样,曹植的才华便不会再对他构成威胁,反而会成为曹魏王朝的一笔宝贵财富。
他甚至曾私下里对心腹说过:“吾弟之文才,天下无出其右者。朕虽不愿其涉足政事,然其诗文,亦可传于后世,光耀我曹氏门楣。”
这番话,道出了曹丕内心的真实想法。他既是帝王,也是一个爱才之人。他既要维护自己的统治,也要在某种程度上,保留住曹植的才华。
他知道,如果他真的想置曹植于死地,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做到。但他没有。他选择了“七步成诗”这种充满戏剧性和羞辱性的方式,正是为了在母亲和天下人面前,给曹植一个“生”的机会,同时,也彻底斩断曹植的政治野心。
那场“七步成诗”的考验,看似是绝境,实则也是曹丕给曹植的最后一次机会。他知道曹植的才华,也相信曹植能够完成。他要的不是曹植的失败,而是曹植在巨大的压力下,交出一份足以震慑所有人的答卷。这样,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赦免曹植的死罪,并将其彻底边缘化。
这便是曹丕的权谋,一种看似冷酷,实则暗藏着复杂人性的帝王手段。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暴君,他只是一个被帝王之位所困,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的兄长。
10
曹丕在位七年,励精图治,文治武功皆有建树。他完成了父亲曹操未竟的帝业,正式建立魏国,成为一代开国君主。然而,在他心中,与曹植的兄弟情仇,始终是他人生中难以抹去的印记。
黄初七年,曹丕驾崩,享年四十岁。他的一生,充满了权谋与争斗,也充满了无奈与遗憾。在他临终前,他没有再提及曹植,但他的眼神中,却似乎带着一丝对往事的追忆。
而曹植,在曹丕去世后,他的境遇也并未得到根本性的改善。曹叡继位后,虽然对他有所放宽,但政治上的限制依然存在。他终其一生,都未能真正回到朝廷的核心。他将所有的才华都倾注在诗文创作中,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篇章,成为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。
曹丕与曹植,这对才华横溢的兄弟,最终在帝王权力的洪流中,走向了不同的命运。曹丕选择了权力的巅峰,为此他付出了亲情和良知的代价。他以帝王之手,导演了“七步成诗”的悲剧,却也以兄长之名,为弟弟留下了生路。他的“放水”,并非仁慈的恩赐,而是权谋的极致。他让曹植活了下来,却也让曹植永远活在了他的阴影之下。
回望历史长河,这对兄弟的故事,依然令人唏嘘。曹丕并非纯粹的无情,他只是深陷于帝王之位的桎梏,不得不做出那些看似残忍的抉择。他保全了曹植的性命,却也扼杀了他的政治抱负。这便是帝王之家的宿命,血脉相连,却也注定相争。
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