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绛雪轩里头。
“弘历,娶正妻得看品性贤淑,纳侧妾才论容貌妍丽,你挑福晋可得上心,自己瞧着顺眼是一码事,能帮衬自己才是另一码事。这关乎咱们娘俩在宫里往后的前程,你将来的嫡福晋,得能帮衬到咱们才好。”
弘历嘿嘿笑起来,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,“额娘想多啦,您已是皇阿玛最上心的贵妃,皇阿玛又疼我,您还图什么前程?您想要啥,跟皇阿玛说就是,犯不着自己费心思盘算。”
弘历说得轻飘飘的,甄嬛听了却心头一紧,她瞅了瞅身边还有别的妃嫔,才明白自己说漏嘴了。
她缓了口气,有些不自在地说,“额娘也没别的意思,就是让你挑个身份匹配的,不然你皇阿玛也不答应啊。”
弘历往后靠在椅子上,“要说身份金贵,谁能贵得过咱们爱新觉罗家?其他人,无非是大奴才和小奴才的差别,都是伺候咱们的。当年皇玛法在时,就连贵妃在老祖宗跟前也得自称奴才,额娘可别自降身份。”
甄嬛被噎了一下,这弘历今儿是怎么了?她多说一句,他就有十句等着,真是没规矩。
大太监提醒到了好时辰,得了甄嬛的吩咐,喊了声让秀女进来。
青樱这会子正在绛雪轩外头,阿箬在她旁边一个劲劝她赶紧过去。
青樱高傲地扬着头,“他要是真选我,我才更不能去呢,谁说我喜欢四阿哥了?我不去,就不去,不去。”
嘴上说不去,身子却往绛雪轩那边挪。
秀女们进了场,大太监逐个介绍,“选为嫡福晋的,赏如意一把;选为侧福晋的,赏荷包一个;没选上的,赏黄金百两。”
弘历听完,张大了嘴,“额娘真是大手笔,您一年俸禄才六百两白银,居然给落选秀女一百两黄金。要是皇阿玛照着您这赏法,一年的税银都不够给秀女们发赏钱的。额娘这可太破费了。”
甄嬛这才像从梦里醒过来,自己这是在做什么?
一个秀女的赏银比自己一年俸禄还高,当初定赏银时自己脑子里装的啥?有这好事,自己还当什么贵妃,天天等着选秀多好。
她盘算了盘自己的小金库,这回怕是要见底了。
“格格,格格,您等等我呀,走慢点。”
众人朝长廊那头看去,青樱穿着件紫色旗装,一条紫色大领子快拖到地上,双手往外翻着,生怕旁人看不见她那指甲盖上戴着的护甲。
“给熹贵妃娘娘请安,青樱来晚了。”
弘历“噗嗤” 笑出声,引得大伙都看过来,“哈哈,青樱你今儿穿的这叫啥?旗头都没戴,老远瞅着,我还当是哪个老嬷嬷朝咱们走来呢。”
青樱脸色一变,弘历哥哥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她?他不是喜欢自己吗?
甄嬛憋着笑,碍着身份说了弘历一句,“不许乱说话。” 又看向青樱,“去那边站着吧。”
青樱走向队伍时,斜睨了弘历一眼,“我来瞧瞧你选谁,这么热闹的戏,怎能错过。”
青樱站在队伍里,一身紫茄子似的装扮,跟其他秀女比起来,显得格外扎眼。
偏她自己还不觉得,等太监介绍完她的家世,她得意地扫了眼其他秀女,哼,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弘历可不会像上回那样,明明想选青樱,还故意去富察琅嬅和高曦月跟前晃悠,咱可不能干这种打人脸的事。
他拿着如意径直走向青樱,脸上带着笑,举起手里的如意。
青樱还在为刚才他说自己像老嬷嬷的事生气,别别扭扭地低下头,“你给我这个干啥?我是来给你掌眼的,可没想要这个。你别跟我开玩笑,别给我,再闹我可走了。”
弘历哈哈大笑,“是你在开玩笑吧?我就是让你瞧瞧如意,谁想选你了,脸皮真厚。对了,你这回没吃巴豆吧?可别像上回三哥选秀时那样出虚恭,再把其他秀女熏着了。”
青樱脸涨得通红,委屈得快哭了,“四阿哥你说啥呢,我啥时候……”
弘历一脸茫然地看着她,“当时好多人都看见…… 不是,是听见了。没事,你不总说咱俩是好兄弟吗?好兄弟的事,说给你未来嫂子听听怎么了,有啥好大惊小怪的。”
见弘历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青樱气得胃疼,谁能告诉她,四阿哥今儿是抽了哪门子风?前两日还求着她来选秀呢。
弘历得意地瞅着她,然后转头把如意递给富察琅嬅,“富察氏端庄稳重,堪当嫡福晋;高氏聪慧机灵,可为侧福晋。”
虽说青樱不乐意,可大伙都挺满意。
弘历对富察琅嬅和高曦月说,“那位是我的好兄弟青樱,打个招呼吧。”
富察琅嬅瞧出四阿哥是故意想让青樱难堪,正好她也不喜欢这个无故来迟的秀女,便顺着话头,喊了声“青弟”。
高曦月紧跟着也叫了声“青弟”。
在场的人都看出来,这位青樱格格打着好兄弟的旗号,实则想勾引四阿哥,纷纷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。
青樱快疯了,她拒绝三阿哥的选秀,就是为了当四阿哥的嫡福晋,弘历怎能这么对她?
皇上处理完宜修和三阿哥的事后,来到绛雪轩,见弘历选了富察氏和高氏,心里很是欣慰。
老四平时跟皇后的侄女走得近,那个叫青樱的,整天穿得比皇后还老气,他一度以为皇后挑青樱,是想让她来伺候自己。不是大紫就是深红,年纪轻轻留那么长的指甲,像是在迎合自己的喜好。
他还跟皇后暗示过,自己不喜欢这么老气的,像瑛贵人和宁嫔那样鲜嫩的,才更惹人疼。
后来见青樱跟自己儿子缠到一块儿,他还担心老四会成第二个朱见深。
幸好老四还算有分寸,连个侧福晋都没给她。
他没让大伙起身,说了皇后被废的事。
青樱往前迈了一步跪下,“皇上,皇后娘娘犯了啥错,要受您这么重的罚?”
皇帝说了缘由,甄嬛装模作样地为三阿哥求情,听见皇上说三阿哥被削了宗籍,差点没乐出声。
弘历叹了口气,“皇阿玛别为三哥气坏了身子,保重要紧。”
皇帝说声无妨,又看向青樱,让苏培盛送她出宫。
青樱想用情分求皇帝开恩,噘着肉嘟嘟的嘴唇,委屈巴巴地喊,“姑丈。”
皇帝还没开口,弘历猛地喝了声“住口”,把皇上都吓了一跳。
弘历斥责青樱,“亲王都不敢在皇阿玛跟前叫一声兄弟侄儿,你竟这么不懂礼数?你叫皇阿玛姑丈,那你爷爷岂不是得叫皇阿玛贵婿?”
“我,我……” 青樱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,只觉得委屈极了。
大伙又听弘历说:“皇阿玛,青樱格格的确不知尊卑,不顾礼法,以下犯上。但求您看在纯元皇额娘的面子上从轻发落,就罚她掌嘴二十,跪两个时辰算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 皇上本想口头训几句就完,可弘历都这么说了,就照此罚吧。
“苏培盛,带青樱到绛雪轩外头,掌嘴二十,再跪两个时辰。”
在场的都是跟皇后不太亲近的妃嫔,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,没一个为她求情。
青樱扫了眼众人,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,跟着苏培盛去外头受罚。
弘历吃完午饭,又搂着侍妾富察褚英睡了一觉,看时辰差不多了,带着小太监张明去了绛雪轩外。
这时候,青樱已经挨完了打,跪够了两个时辰,浑身上下都透着俩字:屈辱。
阿箬把她扶起来,弘历正好走过去,“青樱,你没事吧?”
青樱想到弘历哥哥没选自己当嫡福晋,还让皇上罚自己,心里很不是滋味,拉着阿箬就想走。
弘历看了张明一眼,张明心领神会,上前一步说:“青樱格格,前几天有个格格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,被皇上罚永远不许选秀,还打了二十杖。要不是四阿哥为您求情,皇上正在气头上,肯定会重罚您。刚才您在这儿跪着,四阿哥就在不远处陪着,到现在还没吃饭呢。”
“行了张明,跟青樱说这些干啥。只要能救青樱,就算我被皇阿玛厌弃了又怎样。”
青樱见弘历哥哥竟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做了这么多,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,是自己错怪弘历哥哥了。
“青樱格格,时辰到了,您得赶紧出宫了。” 小太监提醒道。
青樱不舍地望着弘历,“弘历哥哥,我走了,你多保重。”
青樱被宫人带着离开,弘历在后面大喊。
“青樱,我会跟皇阿玛求情的!青樱,你要开心,要幸福!你的世界没有我没关系,青樱,没有你这个好兄弟,我可怎么活啊?”
青樱听前头的话还感动得热泪盈眶,可弘历哥哥,你就不能把我当女人看吗?
虽说我总说咱俩是好兄弟,可你不能真拿我当兄弟啊,这以后让我怎么说咱俩是青梅竹马?
青樱心想,弘历今儿或许不是故意让她难堪,只是没转过来“好兄弟” 这个弯。
但只要这份情分在,她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,慢慢引导就是了。
过了几天,皇帝册封弘历为宝亲王,随后就让内务府开始准备大婚的事。
一天,皇帝叫弘历过去,先问了他婚事准备得咋样,又提起了青樱。
“纳尔布昨儿求见,提到了纯元皇后,想在你后院给青樱留个名分。朕想起纯元皇后的样子,也不愿委屈了她的侄女。”
弘历问皇阿玛打算给青樱啥位份,“皇阿玛,儿臣愿意为您分忧,可青樱格格在三哥选秀时,可是出了好几百次虚恭,好多娘娘贵女都瞧见了。要是位份太高,儿臣实在没脸见人啊。”
皇帝被噎了一下,没想到这青樱不光穿得怪,还这么不懂规矩。
当年有个秀女见了猫吓得大叫,都被他让人拖出去永远不许选秀,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出虚恭,非打死不可。
“那就先从格格做起吧,等她日后懂事了,再慢慢晋封。”
弘历笑着应了,随后带着皇帝赏的一堆东西回了乾西二所。
转眼就到了大婚当天,他拉着弘昼等人喝完酒,就去了富察琅嬅院里,脱了鞋就上了床。
富察琅嬅羞涩地上前给他擦脸宽衣,做完这些,弘历一把拉住她的手,仔细打量了一番。
“矮子里拔将军,还是你更合适。”
富察琅嬅没明白他的意思,又听他说:“以后这王府就归你管,知道我最讨厌啥吗?”
富察琅嬅紧张地问:“请王爷明示。”
弘历松开富察琅嬅的手,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,“我的地方,一草一木都长着眼睛。谁要是动了歪心思,我立马就知道。你把王府管好,把妾室们管住,平时我懒得问,但谁要是敢生出害人的念头,仔细她的九族。以后就这么跟府里其他人说。”
富察琅嬅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。
第二天,素练提醒她,过几天侧福晋和青格格就要进府了,得提前做准备。
“准备啥?” 富察琅嬅问。
素练压低声音:“熹贵妃给您送了一对镯子,奴婢发现那镯子里头能藏香料。要是放上让女人不能生娃的香料,再送给侧福晋和青主儿……”
富察琅嬅垂着眼琢磨了半天,想起昨晚宝亲王的警告,还是没敢拿主意。
素练想起富察夫人的嘱咐,又劝道:“夫人给您带的零陵香,就有这用处。”
富察琅嬅揉了揉脑袋,“让我再想想。”
还没等富察琅嬅想明白,就有人来报,素练被张明带走了。
“啥?” 富察琅嬅听了,惊得坐直了身子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
素练被堵住嘴拉到刑房,还没等她辩解,就被乱棍打死了。
富察琅嬅到正院请罪时,素练的身子都凉透了。
“给王爷请安,妾身没管好下人,请王爷责罚。”
弘历没让她起来,他正赏玩一幅真迹,漫不经心地问:“你的罪过就只是没管好下人吗?你自己就没这心思?”
富察琅嬅更绝望了,又听弘历说:“那零陵香是好东西,我这王府可消受不起。等会儿我让张明去取,还是给富察府送回去吧。”
富察琅嬅出门后才发觉后背全是汗,明明自己只是稍微动了点念头,王爷就能察觉,真是太可怕了。
她回去后左思右想,差点把自己憋出病来,最后下定决心,以后定要守好本分,再也不敢有啥不该有的想法。
零陵香被送回富察府马齐手里,弘历又让张明给马齐带了句话,让他管好富察夫人,不许她再来教唆嫡福晋和嫡福晋身边的人。
说得马齐老脸通红,这话比打他一巴掌还难受。
他叫来福晋,让她把富察夫人骂了一顿,又让她没事不许去找宝亲王福晋,这才作罢。
高曦月和青樱同一天进府,富察琅嬅按规矩给了赏赐,只是再也不敢放别的东西了。
弘历在侧福晋院里待了三天,高曦月长得比嫡福晋和其他妾室都娇嫩,又会撒娇,又能说会道,随便哄两句就高兴,跟她在一块儿也不觉得累。
到了第四天,他去了富察琅嬅屋里,待了两天后又去了褚英那儿,然后歇了十天,又照着这个顺序来一遍,最后才去了青樱院里。
青樱进府一个月,这还是头一回见弘历。
福晋把府里管得极严,她想给弘历哥哥送碗汤都有人拦着,不然她怎会迟迟得不到宠幸,成了府里的笑柄。
她见弘历进来,赶紧迎上去,“弘历哥哥。”
弘历走进来,“这阵子住得咋样?”
青樱叹了口气,又低下头,噘着嘟嘟唇,“好,也不好。”
弘历直男得很,没问哪不好,笑着说:“我就说你不是娇气人,到哪儿都住得惯。咱俩是好兄弟,想要啥就跟福晋说。”
尽管要,反正早就跟福晋打过招呼了,啥都不能多给。
听到“好兄弟” 三个字,青樱的嘴噘得更高了,“弘历哥哥只把我当兄弟吗?你让我去参加你的选秀,我还以为你想选我当嫡福晋呢。”
弘历一脸震惊,往后退了两步,“你,青樱,你咋会有这心思?你不是说拿我当好兄弟,是去给我掌眼的吗?所以我才选了富察氏啊。”
青樱从弘历的话里挑出重点,“弘历哥哥,你的意思是,要是你提前知道,就会选我做嫡福晋?”
“别说了青樱。” 弘历背过身,“我已经选了富察氏,回不了头了。嫡福晋和格格的身份差着天呢,有些话,你知我知,放心里就好。”
弘历脸上带着哀伤,青樱更是泪流满面,“墙头马上遥相顾,一见知君即断肠。我还以为弘历哥哥是懂我的。”
“青樱,你为啥不早说?你要是早说,何至于到今天这地步。因为皇额娘的缘故,皇阿玛和额娘都不喜欢你,他们以为咱俩只是兄弟情还好,要是知道咱俩有这么惊天动地的情分,怕是又要难为你了。况且富察氏和高氏的族人正得重用,要是惹恼了她们,更不得了。”
青樱动了情,哭着说她不怕,“只要能和弘历哥哥长相厮守,再多难处我都不怕。”
弘历往后退了一步,“我怕,青樱,我不想你受伤害。不能让人知道我对你的感情,我得护着你。”
弘历望向窗外,唯恐被青樱瞧见他那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嘴角,“在我有能力护你周全之前,我只能对你冷淡,不与你亲近,让旁人都看出我对你的厌弃,如此才能保你平安无事。”
弘历撇了撇嘴,青樱不是一心想做宠妃吗,那他便让她成为自己心中的那个宠妃便是。
青樱拭了拭泪水,“我不愿让你左右为难,我会一直等您。”
侧福晋身边的星璇急匆匆地赶来,“王爷,侧福晋梦魇了,此刻心慌得厉害,恳请您过去瞧瞧。”
“啊?” 弘历脸上掠过一丝焦灼,又像怕被青樱瞧出端倪,转瞬便归于平静。
他看向青樱,苦笑着说:“你看,这些深闺里的女子,最是擅长用这些手段争宠,她这般行径,想必青樱就算知晓,也断不会去做的。”
青樱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,还是弘历哥哥最懂她,“争宠这般下作的事,青樱自然不会做。”
弘历欣慰地点了点头,随即朝外头的星璇吩咐道:“去回你家主子,稍后本王定会亲自去瞧瞧侧福晋究竟慌不慌,若是不慌,看我如何让她慌起来。”
青樱心中一阵欢喜,弘历哥哥确实和其他男子不同,绝不会被这些争宠的伎俩所迷惑。
眼见天色渐晚,青樱露出娇羞的神情,“弘历哥哥,今晚……”
弘历猛地一下跳了起来,“不行啊青樱,我在这儿待太久定会被额娘知晓,她又该针对你了,我得走了,等有机会再来看你。”
还没等青樱开口,弘历便一个箭步冲到了大门口,他捂着胸口,仍心有余悸,在这儿留宿万一染上了懿症可如何是好。
自认为与弘历心意相通的青樱美美地睡了一觉,第二天一早醒来,见阿箬一脸愤愤不平,便问她怎么了。
阿箬不满地说:“主儿,昨儿个王爷宿在了侧福晋院里,还叫了三次水呢。”
青樱心中一阵刺痛,原来弘历哥哥早已宠幸过后院的这些女人。
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,弘历哥哥的初夜本应是为她留着的啊。
弘历不仅没有为她守身如玉,没过多久,琅嬅和富察褚英还接连怀上了身孕。
到了第二年,琅嬅生下了大格格,褚英生下了大阿哥。
皇帝又给他添了一份喜气,将金玉妍、苏绿筠、陈婉因三人一同送了过来,身份都是格格。
过了半年,富察琅嬅再次怀孕,高曦月和苏绿筠也传出了好消息,弘历十分高兴,便提拔苏绿筠为庶福晋。
又想到为自己生下长子、最早在身边伺候的褚英,便向皇帝请旨封她为侧福晋。
青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,看着流水般的赏赐送到旁边两位侧福晋的院子里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惢心轻声劝道:“主儿,外头天凉,回屋坐着吧。”
青樱问她:“王爷多久没来咱们院了?”
惢心低下头,“快一年了吧。”
让青樱意外的是,弘历在晚上偷偷来了一趟,他进屋后便拉过青樱的手,“青樱,你近来过得好吗?”
青樱噘着嘴,“弘…… 王爷,青樱已经许久没见到您了。”
之前一次请安,她不小心叫了弘历哥哥几个字,就被嫡福晋罚跪两个时辰,还淋了雨,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敢这么叫了。
弘历似乎没察觉到青樱的委屈,松了口气说:“你没事就好,我就知道冷落你这个法子能让人忽视你,这样就不会有人加害于你了。”
青樱想到这一年多来因未曾侍寝而遭受的白眼,她后退了一步,“还未恭喜王爷又添子嗣。”
弘历打量着她,“青樱,你是见我宠幸其他女子便怨恨我了吗?你只看到她们有孕,却不知那都是我为你在前头树立的靶子,为你挡下了多少明枪暗箭。像李治与王皇后、李世民与杨妃、太宗帝与孝庄皇后,还有武则天、长孙皇后、海兰珠,都是他们树立的靶子啊。”
青樱被弘历的话惊住了,原来是这样吗,原来后院的这些女人只是他们爱情中的一环,只有她才是与众不同的。
她明白了,正是因为爱她,才要冷落她。
弘历似乎内心受到了伤害,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“我事事都为你谋划,可你却怀疑我对你的真心,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?宠幸自己不爱的女人,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?青樱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青樱落下泪来,想去搀扶弘历,却被他一把推开,“罢了,你冷静些时日吧。”
张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:“王爷,今晚去哪位贵人的院里?”
弘历看着青樱,像是在探寻她是否在意,随后说道:“去金格格那儿吧,她准备了长鼓舞,舞姿十分美妙。”
惢心见王爷离开了,急得不行,“主儿,您怎么不留住王爷,就这么看着他去金格格屋里呢?”
青樱摇了摇头,“你不懂,王爷这是在跟我赌气,故意做给我看的。”
她擦干脸上的泪水,忽然轻笑了一声,“虽然王爷看似生气,但终究心里是有我的,他能这般对我,正是因为在他心中我是不同的,只要有情分在就好。”
惢心虽不理解,但还是表示尊重,主儿这么想,定然有她的道理。
弘历美美地宠幸了金玉妍,果然被妃嫔排队伺候的感觉很不错。
要是在前朝忙完一堆事,进了后宫,皇后还整天拉着脸跟他吵架,儿子教育不好,妃嫔也管得乱七八糟,就连他收纳寒香见都要被一群妃嫔拦着不许,还跟侍卫不清不楚的,这样的后宫不要也罢。
想到后期的后宫,皇后时常忤逆,愉妃脑子不清楚,蒙古来的一群小丫头就知道拉着他吃烤肉,寒氏总是冷着脸,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。也就剩下令妃、庆妃等人能专心侍奉了。
果然还是孝贤皇后在世时的妃嫔更有趣些。
弘历见青樱日子过得还算安稳,特地找来富察琅嬅,“以后青格格院里的份例就按最差的来。”
青樱进府快两年了也没被王爷宠幸,富察琅嬅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王爷对青樱的不喜。
偏这个青樱在她们面前还摆着一副清高的姿态,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王爷的真爱呢。
她虽不喜青樱,但碍于王爷的威严也不敢轻举妄动,如今得了王爷的指令,这事她必须办得妥妥当当。
送来的饭菜没有荤腥,首饰是最劣质的,炭火是最呛人的,衣服是款式颜色最老气的,内务府图省事,直接把老嬷嬷的衣裳送了过去。
阿箬看着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差,当着青樱的面就开始抱怨。
青樱叹息一声,“是啊,饭菜都是凉的,炭火一点着就跟要烧房子似的,衣裳…… 衣裳还能穿。”
过了年,开春之后,富察琅嬅生下了二阿哥,高曦月生下了二格格,苏绿筠也生下了三阿哥,府里又热闹了起来。
就这样过了两年,弘历在逛园子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,这不是小天使海兰吗?
弘历来了兴致,让王钦把人带过来问话。
看着低着头、哆哆嗦嗦的海兰,弘历有些不高兴了,“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吗?”
海兰没听懂弘历的意思,但也知道王爷此时不悦,忙跪下来,轻声说不是。
弘历摇了摇头,“内务府是怎么选人的,体态相貌都要考核,选中后还要教导仪态,怎么把你教导得这般小家子气,连回话都不敢。”
“奴婢,奴婢…… 知罪。”
弘历话锋一转,“哦,本王明白了,你一定是想勾引本王,才故意这样,果然是个不安分的,看来府里要出现第一个从奴婢变成主子的事了。”
他想到许久没见到青樱了,便带着海兰去找青樱。
他一进青樱的院子,就大声喊着青樱的名字。
青樱从屋里小跑出来,就见弘历朝她扑了过来,一把将她抱在怀里。
“青樱,今天嫡福晋带着两位侧福晋进宫给额娘请安,我特地推了差事来见你,青樱,我每天都见不到你,我真的好痛苦。”
见弘历如此大胆地表白,青樱激动万分,“王爷,我也觉得痛苦。”
“不!” 弘历大喊一声,化身琼瑶剧男主,“你痛,我更痛,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,我恨不得马上给你一个名分,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的爱,但我不能这么做,我要保护你,站在万人之上、无人之巅,我要你陪着我。山无棱,天地合,才敢与君绝。”
青樱坚定地反驳他,“不对,是墙头马上遥相顾,一见知君即断肠。”
弘历愣了一下,啊,你说得对,墙头姐。
阿箬在一旁急得不行,几次想插嘴都插不上,主儿,别想这些了,咱们这些奴婢的冬衣还没发下来呢,得要份例啊。
弘历一把拉开青樱,手劲大得很,“青樱,你还怀疑我吗?还觉得我心里没有你吗?明白我为你的牺牲吗?”
青樱有些迟疑,“可您是王爷,熹贵妃也就罢了,富察氏和高氏真的如此显赫,让您有所忌惮吗?”
“当然,你娘家身份低微,在朝中没有靠山,若非你姑母是皇后,你连和富察氏一起选秀的资格都没有。乌拉那拉氏就是个破落户,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,我不怪你。”
青樱觉得自己心绞痛都快犯了,她自诩是大家贵女,怎么被王爷如此羞辱呢。
弘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但没关系,我虽然是皇阿玛最看重的皇子,身份尊贵,却也不会轻视你。”
青樱觉得心绞痛好了点,但好得不多。
阿箬等了半天总算插上话,“王爷,自从您上次走后,送来的份例一天不如一天,您瞧,主儿都饿瘦了。”
弘历严肃地看着青樱,“定然是让她察觉到什么了,我装作对你不在意,嫡福晋都开始针对你了,若是知道你我之间的情分,恐怕连我也保不住你。”
见阿箬等人还是一脸焦急的模样,弘历轻笑着开口,“我相信青樱即便日子过得再艰苦,也能活得体面。”
青樱抬起头,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,“阿箬跟了我这么多年,反倒不如王爷懂我。”
弘历笑了笑,“那是自然,不止这一点比不上,其他方面也比不上。区区奴婢、姐妹、父母、子女,怎么比得上爱人的一根手指呢,我了解你,你只把情分二字牢记在心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”
青樱笑着点头,还是弘历最懂她,她觉得和王爷这样相处,倒像是在热恋中一般。
弘历让王钦把海兰带过来,随后对青樱说:“这是府里的绣娘海兰,说想伺候我,我给了她格格的名分,初见她时,她穿着梅花图案的衣服,想必是与青樱有缘,就送给你调教吧。”
青樱似笑非笑地看着海兰,撇了撇嘴,“海格格也喜欢梅花啊?”
海兰低下头,王爷都说她喜欢梅花了,她也不敢反驳,便唯唯诺诺地称是。
青樱不屑地转过头,如今什么人都配喜欢梅花了。不过她喜欢的是绿梅,世间罕见,岂是那些野花野草能比的。
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,真是小家子气,怎么就引得王爷多看了她几眼呢。
青樱有意给海兰一个下马威,她挽着弘历的胳膊,“王爷,说了这么久也累了,我伺候您歇息一会儿吧。”
弘历看向张明,张明立刻站出来,“王爷,苏格格院里的人说三阿哥吐奶了,请您过去看看。”
弘历眼睛一瞪,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,看我怎么罚你。”
见王爷要走,青樱忙上前拦住,“小孩子吐奶也不是什么大事,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弘历震惊地看着她,“皇嗣都不是大事,那什么是大事,你告诉什么是大事?”
弘历转过身,故作潇洒地望着天空,“青樱,你口口声声说爱我,竟然连我的孩子都不心疼,你究竟是爱我,还是在骗我?”
青樱忙说自己是爱弘历的,“我只是觉得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弘历打断,他捂着耳朵摇头,“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,青樱,你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在我身上,太让我难受了。让我冷静冷静,你也自己反省吧。”
弘历转身就要离开,路过海兰时停下,他摸了摸海兰的小脸蛋,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,“跟着青格格好好学规矩,改日再来接你。”
青樱见此情景,只觉得心如刀割。
她冷冷地看着海兰,不是要学规矩吗,她肯定会好好教,就从学请安开始吧。
弘历说过要来接她,可却一次都没来过。富察琅嬅在弘历的指示下,给海兰的份例比青樱的还差。
海兰就不用说了,没什么私房钱,青樱嫁进来时带了些钗环,也不值什么钱。
两人在府里成功被归为破产二人组。
直到雍正十三年,弘历保持着和青樱每年见一次面的频率,他通常都会和青樱诉说感情,然后再去勾搭勾搭海兰。
青樱看着海兰的眼神都快像刀子一样了,海兰也变得更加唯唯诺诺,手上都长了冻疮。
弘历心里想,也不知道海兰小天使这次能不能黑化。
转眼到了雍正十三年,皇帝这阵子身体越发不好了,弘历守了几日,终于把他皇阿玛送走了。
内务府早就把一切准备好了,弘历让王钦把富察琅嬅接来,带领命妇哭灵,主持大局。
他见过朝臣,确定了大事之后,便跪在灵前哭丧。
哭了半个刻钟后,他就装作悲伤过度一头栽倒在垫子上,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养心殿,叫来了太医诊脉。
太医得出结论,皇帝是劳累过度、忧伤过度才晕倒的,喝上药休息几天就好了。
外头的朝臣们还在感慨新帝仁孝,商量着怎么写进史书才能让皇上青史留名。
养心殿里的弘历已经开始打呼了。
他熬了几个大夜,累得厉害,直到第二天才伸了伸腰,起来吃了饭,又叫了富察琅嬅过来。
富察琅嬅进来给他请安,把对王爷的称呼改成了皇帝,问他身体怎么样。
弘历吃完饭后觉得疲惫,此时斜倚在榻上,“青樱表现如何?”
富察琅嬅斟酌了一下,才开口说道:“别的还好,就是青樱没有按照内务府的要求着装,所戴的白花和旗头都不符合规制。”
弘历双眼微眯,“那还等什么,趁着命妇都在,赶紧斥责她,不必顾忌皇家脸面。”
十皇子夭折时,妃位的庶母唱曲都能被罚在宝华殿诵经。
如今是皇帝丧仪,儿子那没名分的小妾穿红戴绿的,更该受罚,“另外,以你的名义罚她每日掌嘴三十下,板着之刑一个时辰,以儆效尤。”
富察琅嬅心中暗自欢喜,青樱不过是个格格,却总摆着一副嫡福晋的架子,令人讨厌又不好斥责,但凡有什么事,她的行为或穿着都很怪异,不成体统。
只是想到景仁宫那位,虽然仍在禁足,但终究没被废去后位。若是有一天碍于礼法,皇上不得不放她出来,到时候肯定会给青樱撑腰。
“皇上,景仁宫娘娘会不会不高兴?”
弘历轻笑了两声,漫不经心地说:“别说她出不来了,就算是在外头的永寿宫娘娘又能怎么样。皇阿玛是皇祖母亲生的,还把皇祖母最疼爱的小儿子囚禁了十几年,皇祖母不也没办法吗?更何况是半路的母子,高兴了叫她一声皇额娘,不高兴了,后宫还得是皇后说了算。”
富察琅嬅又惊又喜,她还在忧虑如何对待太后这两位大佛,见皇上这态度,可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当天下午,在嫔妃命妇最全的时候,富察皇后单独把青樱拉出来训斥。青格格,你怎未穿内务府递去的孝服?头上的钗环又是何说法?谁准了你头戴点翠?皇上不在,你这般花枝招展,是做给谁看?
众人都在哭灵,偏你在那儿撅着嘴,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,你可知晓何为孝道?
青樱跪倒在地磕了个头,“臣妾并非有意不孝啊。”
富察琅嬅冷哼一声,“有心也好,无意也罢,终究是不孝。这时候行礼还这般扭捏作态,是想显摆你那双爪子,怕旁人瞧不见吗?”
青樱只觉委屈得紧,她实在不懂嫡福晋今日是犯了什么魔怔,难不成是知晓了她与皇上的情分,心生嫉妒才这般刁难?
可眼下嫔妃命妇都在,嫡福晋也太过火了,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折辱她。
她茫然地抬起头,飞快地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想了半晌才开口,“臣妾百口莫辩,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。”
皇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,只觉自己给对方扔了颗重磅炸弹,对方却回了个小鞭炮似的,毫无杀伤力。
罚她都不必费唇舌,“来人,把青格格拖到队伍外头,掌嘴三十,再罚板着之刑一个时辰,之后再来哭灵。”
青樱在震惊中被两个嬷嬷拖到一旁,当场就挨了三十个巴掌。
打完后,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打人的嬷嬷,“我真的没有……”
嬷嬷都快笑出声了,“这话您得跟主子娘娘说去,跟奴婢说不着。”
脸被打完,青樱又受了板着之刑,她弓着腰汗流不止,心里暗骂嫡福晋太过狠毒,竟想出这等下作的法子,这般心性也配做一国之母?
青樱接连被罚了五天,这会子连站起来都费劲。海兰在一旁看着,心里畅快极了。
青格格这几年变着法地磋磨她,如今被嫡福晋责罚,真是老天有眼。
青樱在第六天总算见到了弘历。
一进养心殿,弘历就拉着她说话,瞧着竟对她被罚的事一无所知。
可她不信,她被罚的事全京城的命妇都晓得了,怎会没传到皇帝耳朵里?除非是他不想管。
难道她在皇上心里已不再重要?皇上已然忘了他们二人的情分?
“皇上难道没看出臣妾今日有何不同吗?”
弘历听了,还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,而后满意地点点头,“看来这几日伙食不错,把你养得满面红光,胖了不少,近来脸蛋都圆了。”
什么红光满面!“皇上,臣妾是被嫡福晋责罚了,每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掌嘴三十,不是吃得多,是脸被打肿了,还要受板着之刑一个时辰呢,呜呜呜……”
“什么!” 弘历猛地站了起来,眼睛瞪得像铜铃,“板着之刑?她怎敢用这等阴毒的法子!能想出这等手段对待妃嫔的,她将来也配做皇后?真是老天不长眼,这个毒妇、妒妇,实在恶心透顶!”
青樱本以为皇上不愿管这事,如今见他这般不管不顾地辱骂嫡福晋,才信了他不知情,心里的怨怼顿时烟消云散。
她紧跟着点头,“妃嫔们出身大族,这般刑罚实在罕见,嫡福晋能想出这法子,可见内心有多阴狠。臣妾不过是穿错了件衣裳,就被嫡福晋说成是勾引皇上,皇上明鉴,臣妾从来不屑于争宠的。”
“这个朕自然知晓。” 弘历拍了拍大腿,“不就是皇上驾崩了吗,多大点事。青樱爱穿什么就穿什么,就算穿大红大绿,也轮不到她管。”
青樱感动得热泪盈眶,她就说皇上是在意她的,就连大行皇帝也没法跟她比。
弘历一拍桌子,“反了她了!竟敢对朕最在意的女人动手,朕要扒了她的皮!”
说着,弘历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。张明看准时机,忙跪在他面前。
想着皇上的安排,他磕了两个头,“皇上息怒,如今大行皇帝还未出殡,命妇那边还得嫡福晋主事,这时候罚嫡福晋,前头怕是要乱套啊。”
弘历全然不顾,怒气更盛,“乱就乱!丧仪不办了又如何?敢对青樱动手,朕绝不能容她!”
张明心想,皇上今日这戏可有点过了,“可您为了青主儿责罚嫡福晋,定会引来天下非议。到时候前朝不稳还是小事,若让朝上那些老顽固盯上青主儿弹劾,坏了青主儿的清誉,那才是大事啊。”
弘历都想给张明点个赞了,戏演多了,这话说得是越来越中听。
他转身走回青樱身边坐下,拉住她的手,“朕本想好好收拾富察氏,可为了你的清誉,朕不能这么做。”
青樱见弘历这般在意自己,当场喜极而泣,“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,就什么都不在乎了。”
“不!” 弘历突然一声大喝,吓得青樱一哆嗦。
弘历目光坚定,“从前朕以为冷落你,就能护你周全,如今看来是朕错了。唯有朕赏赐你,给你最高的位份,才能让旁人没机会伤害你。”
青樱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,她激动得手都在抖,对,就是这样,皇上,就这么说下去。
弘历没让她失望,他站起身背着手,“朕打算封你为皇贵妃,位同副后,就算是富察氏,也不敢再对你怎样。朕要给你协理六宫的权力,要和你生儿育女,还要封景仁宫娘娘为太后,让她为你撑腰,要给你比董鄂妃还大的荣耀,让嫡福晋从此名存实亡。”
弘历画的饼又大又圆,可他演技好啊,青樱不仅信了,还差点高兴得跳起来。
老天爷啊,她终于不用吃剩菜剩饭了,终于能天天戴大大的点翠头饰,连鞋底都能缀上流苏了。
到时候她成了后妃,凭她的魅力,定能让其他妃嫔都向她靠拢,大家一起孤立嫡福晋,看谁不顺眼就凑一块儿说她坏话。她要用自己独特的魅力,温暖整个后宫。
张明擦了擦汗,心想皇上咱别折腾了。
您说的这话,怕是也就标点符号能信了。青格格现在这么激动,要是最后知道您在骗她,还不得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?
青樱美滋滋地走出养心殿,一想到丧仪结束后,自己就会成为唯一的皇贵妃,走路都带风了。
第二天受罚时,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委屈悲观了,看着打她脸的嬷嬷,心里琢磨着以后定要好好报复,什么猫刑狗刑,都给她试试。
嬷嬷见青格格不仅不难受,嘴角还带着笑,心想这难道是被打舒坦了?
这几日朝上传来消息,说皇帝有意封景仁宫那位为母后皇太后。甄嬛得知后,坐立难安。
众妃嫔伺候她吃饭时,她看向昂首挺胸的青樱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,想必是知道她那姑母很快就要从景仁宫出来了吧。
甄嬛冷哼一声,借着说肘子和火腿不能一起煮,否则味道相冲失了美味,来提醒她景仁宫那位不能出来,她绝不能接受两宫并立的局面。
她说了好几遍,怎料青樱没听出她的意思,还端着汤让太后多喝点。太后说不想喝,她又跪下求太后喝。
富察琅嬅有些看不下去了,“青樱,那碗汤都把你手烫红了,太后怎么能喝。”
最后还是富察琅嬅端来一碗粥,才解了围。
青樱放下汤碗,心想这会是她这辈子受的最后一次屈辱。
等丧仪一结束,封她为皇贵妃的圣旨一到,姑母被放出来,太后还想为难她?简直是笑话。
姑母是皇上的嫡母,论礼法稳稳地压过太后一头,到时候该是太后来讨好她了。
青樱没等来封皇贵妃的圣旨,却等来了太后将她禁足在潜邸的懿旨。
弘历让王钦给青樱送去一支铜制的玫瑰簪子,让她安心待着,他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。
为了表示对青樱的重视,皇上还把海兰也留在潜邸陪着她,特地说明海兰可以随意进宫。
如懿还像从前那样霸凌海兰,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,如懿轻蔑地笑了笑,“虽说我和你一同被留在潜邸,但我和你可不一样。皇上与我青梅竹马,情分摆在这儿,等我进宫,最低也是贵妃。而你,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答应的命。”
海兰低声应是,心里却满是绝望。怎么别的姐妹都进了宫,就她被连累了?
青樱在潜邸一住就是大半年,这段时间里,富察氏被封为皇后,其他妃嫔也定下了位份。
贵妃之位空缺,高曦月和褚英两位侧福晋被封为慧妃和哲妃,苏绿筠为纯嫔,陈婉因为婉常在,金玉妍为答应。
富察琅嬅一看金玉妍的位份,就明白她准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主儿,不然不会这么低。
金玉妍得知自己只是个答应,还不如那个一年也见不到皇上几回的陈婉因,心里别提多憋屈了。
要知道潜邸里就高曦月、褚英和她三人最受宠,前两位都成了妃主儿,她再不济也该混个嫔或者贵人吧,结果竟是个不入流的答应。
贞淑安慰她,“主儿,王爷让大师给您看过面相,您是宜男之相,只要生下皇子,进位是迟早的事。”
话虽如此,可皇上这阵子不进后宫,她想生也生不了啊。
在潜邸的青樱得知众人的位份都定了下来,再也坐不住了,她对阿箬说:“咱们不能坐以待毙,得做点什么才行。”
她叫来海兰,换上海兰的衣服进了宫。当天正好下雨,守门的宫人以为是海格格,也就没拦着。
弘历得知后,玩心大起,让宫人叫来宫里所有的妃嫔,陪他一同鉴赏唐伯虎的真迹。
他站在桌子前比划了好几下,“你们说,朕这章是盖在上头好,还是下头好?”
哲妃说:“皇上,盖在下面更醒目。”
慧妃不赞同,“盖在上面才能彰显您的身份呢。”
张明进来禀报,“皇上,潜邸的海格格来给您请安了。”
弘历头也没抬,“让她进来。”
青樱进来后脚步一顿,也没人告诉她屋里这么多人啊,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?
金玉妍站在最外头,一见来人就来了精神,“哎呦喂,这不是青格格吗?太后放您出来了?”
众人也都朝青樱看去,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。皇后开口问道:“青樱,皇上并未召见你,你这是…… 你这是换了海格格的衣服来的?真是放肆!”
青樱忙跪在地上,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,“臣妾只是思念皇上,才会这样,并非有意不守规矩。”
皇后看向皇帝,得到皇帝的默许后,清了清嗓子,“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,你还能说出这般话,真是不罚不行了。”
青樱抬起头,想让皇帝为自己说句话,却见皇帝正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。
“青樱,从前你说最不喜女子争宠的手段,说那太过下作,可你今日为何做起了更下作的事?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世家贵女,难不成一直都是假清高?”
青樱怔怔地看着皇上,她没想到皇上会说她下作,可这些话又是她从前说过的,根本不好辩驳。
弘历叹息一声,转过身不再看她,“虽说上一个不尊太后懿旨的被罚了五十大板,但还请皇后从轻处罚。”
他看着青樱,那眼神仿佛在说:有我在,你放心,即便你犯了错,我也会替你求情。
皇后还是头一次听皇上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,有些受宠若惊。
念及青樱是妃嫔,而且她确实不知道那五十大板是怎么回事,便试探着问皇上:“要不,就十大板?”
弘历大惊,声音都提高了一度,“什么?四十大板?不行,青樱身子这么娇弱,四十大板怎么受得住,还是三十大板吧。”
呃,皇上您要不重新听一听?
皇后见皇帝看着青樱,眼中满是怜惜,忽然明白了过来。
你就折腾吧,谁还能比你能折腾?
就在养心殿外头,青樱被打了三十大板。此时的青樱早已顾不上体面,扯着嗓子哭嚎起来。
打完后,弘历带着皇后出来看情况,见到青樱,弘历哽咽着叫了声“青樱”,双眼含泪,声音里满是悲痛。
他深吸一口气,故作镇定地望向远方,“打也打了,罚也罚了,皇后还想怎样?难不成还想罚青樱每日抄写宫规和女则女戒?”
“啊?” 皇后反应过来,忙说:“宫规在此,臣妾也是按宫规行事。青格格得多抄写诵读,才能恪守妃嫔本分。”
弘历冷哼一声,“皇后若拿宫规说事,朕也百口莫辩。”
皇后吩咐奴才把青樱送回潜邸,弘历面露不忍,他冲上前拉住青樱汗湿的手。
他双眼泛红,像是得了红眼病一般,“对不起,青樱。太后在前朝的势力太大,朕斗不过她。不过你放心,朕一定早日把你从潜邸接出来。”
青樱哽咽着说:“皇上,臣妾最喜欢听您说‘你放心’三个字。”
弘历十分贴心地又说了十几遍,还让旁边的奴才一起说,整个养心殿里,“你放心” 三个字来回回荡。
声音极大,青樱本来屁股就疼,现在脑瓜子比屁股还疼。
弘历以尽孝为由,下令修葺慈宁宫,害得甄嬛现在还只能住在永寿宫。一日不搬到慈宁宫,她这个太后就名不正言不顺。
这几个月她肝火旺盛,皇帝直接下令让妃嫔们不要打扰她。从前她是受宠的贵妃,如今永寿宫上头连鸟都不愿飞过,光景还不如从前。
前朝汉臣注重孝道,上奏请求接宜修出景仁宫。皇帝没有表态,把皮球踢给了太后的亲信讷亲,眼看着讷亲就要撑不住了。
太后决定除了讷亲,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。
她问福伽:“前阵子青格格被皇后罚了板子,如今该好得差不多了吧?”
福伽回答:“已经一个多月了,八成是好了。”
在潜邸养伤的青樱听说太后要召见她,本已陷入绝望的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她挨打后的这一个月,内务府送来的药极差,她最看好的太医江与彬也不能来给她问诊。夏日炎热,伤口又发了炎,这一个月她过得毫无体面可言。
太后要见她,她想也没想,不顾还没好利索的伤,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永寿宫。
太后高坐在榻上,给了青樱一瓶毒药,让她在自己和她姑母之间二选一。
青樱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,紧紧攥着那瓶毒药,当晚就去了景仁宫。
弘历得知后,叫来王钦,“你去告诉皇后,景仁宫那位是朕的嫡母,她作为儿媳妇也该尽孝,让她现在去景仁宫看看。”
皇后刚听皇帝的旨意时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她听皇上偶尔提起景仁宫那位,言语中总带着厌恶。
这会儿平白无故让她去景仁宫做什么,还是大晚上的。
因王钦催得急,皇后也没再多想,带着人去了景仁宫。
在景仁宫门口,听看守的奴才说青樱在里头,皇后更觉得不对劲,她猜测皇上是知道青樱来了,才叫她过来的。
她没敢声张,带着几个贴身宫女悄悄走进去,站在景仁宫窗外,偷偷掀开一条缝。
正好看到青樱在和宜修说太后拿毒药毒死她的事,眼看着宜修口吐鲜血,没了力气。
皇后吓得浑身发抖,带着人赶紧离开了景仁宫。
而宜修是自己服毒自尽的,这倒让青樱松了口气,不用自己动手,以后也无须内疚了。
等把事情办完,第二天一早,青樱就去找太后示好了。
皇后与慧妃权势正盛,哲妃得宠已久,青樱如今失了景仁宫的倚仗,便想攀附太后作为靠山。
她跪在景仁宫的地上,“臣妾愿为太后分担忧愁,眼下皇上以修缮慈宁宫为由,让您暂居永寿宫,臣妾甘愿为您向皇上求情,保您不出十日便能迁入慈宁宫。”
太后心中有些迟疑,她摸不透皇帝对青樱的态度,明明选秀之前两人那般亲密,可青樱成了格格后,却从未得皇上宠幸。
她浅啜一口茶,“你去求了情,皇上就会应允吗?”
青樱听了这话,顿时来了劲头,她昂起高傲的头颅,“太后,其实皇上迟迟不让您搬进慈宁宫,全因您罚了臣妾在潜邸守孝,臣妾与皇上的情分非同一般,只要臣妾开口,皇上想必不会反对。”
太后蓦然忆起当年平定敦亲王叛乱时,先帝曾当着众妃嫔的面刻意斥责她,还将她贬黜到蓬莱州,表面上是厌弃,实则是在保护她。
她恍然大悟,今日的青樱,不就是昨日的菀嫔吗?
没想到皇上竟能想出这般法子,这么多年来,恐怕除了他们二人,再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情分。
她叫青樱起身,“难为皇帝还能听你的劝说,哀家还以为皇帝的孝心竟不如你呢。”
青樱听后,心中暗自窃喜,此刻的她,早已忘了宜修是为了让她活下去,才被太后毒死的事。
她微微含笑,奉承的话连绵不绝:“皇上的孝心,臣妾怎敢相比,您是天家最尊贵的长辈,是紫禁城里唯一的太后,您的宫殿,务必得修缮得最好。”
她趁热打铁,就连祖宗父母所赐的名字也舍弃了,“臣妾觉得青樱这个名字不太合时宜,想请太后重新赐名,准许臣妾斩断过往的过错,祈求一个新的名字。臣妾最盼望的是情真意重,两心相许。”
最后,如懿满心欢喜地带着那个让她一生难忘、由太后亲赐的名字回到了潜邸,她明白,太后不会再针对她了。
不过是死了姑母,丢了父母给的名字,在姑母的仇人面前伏低做小,为了将来的体面,为了自己的情爱,这又算得了什么呢。
景仁宫皇后突然离世,又没有追封,这引起了朝中汉臣的不满,其中以张廷玉为首,要求给个说法。
当天下午,皇帝带着张廷玉等人来到了太后面前。
张廷玉跪在永寿宫,“臣听闻景仁宫皇后突然驾崩,特地前来觐见皇上。”
甄嬛斜着眼睛看向张廷玉,冷声道:“后宫的事情,前朝的臣子也要来干涉吗?”
“启禀太后,景仁宫皇后是否追封,已受到朝野上下的关注,已然成了国事,臣不得不问。尊封的事情刚定下来,景仁宫皇后就突然离世,皇上,其中的曲折实在令人深思。”
弘历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,“可不是嘛,朕已经宣了仵作前来,必定要好好彻查,若是真有胆大包天敢谋害朕嫡母的人,朕绝不会姑息。”
太后冷冷地看着弘历,眼中满是不满,刚当上皇帝就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,当真是个白眼狼。
“皇上,景仁宫那位是后宫之人,怎能如此查验。历来帝王驾崩,总会有人因伤心过度而随之而去,有什么可深思的。”
弘历看向太后,“太后从前被废去菀嫔的位份,被皇阿玛赶到甘露寺,在寺庙中怀了身孕,被接回紫禁城的当天,不也有前朝官员迎接吗?可见前朝与后宫实为一体。而且不过是查明景仁宫皇后是否被毒害,背后的凶手还没着急,太后您怎么就急了呢?”
朝臣们抬头看向太后,个个都震惊不已,在寺庙中怀孕回宫,这真是对神佛的天大羞辱,先帝和太后是疯了吗?
太后一见气氛不对,连忙反驳道:“哪有这样的事。”
弘历坐直了身体,“六弟和灵犀妹妹回宫五个月就降生了,还能如此健壮,史册上都有记载呢。”
朝臣们哑口无言,心中暗自怨恨生不逢时,若是他们是宋代的文臣,非得把这一对儿奸夫淫妇骂得抬不起头来。
太后见气氛微妙,赶忙把话拉回来,“你…… 哀家…… 皇上这话,莫非是觉得此事与哀家有关?”
弘历轻笑两声,漫不经心地说:“朕可不敢妄言,但景仁宫皇后是朕的嫡母,身份地位都在您之上,皇后前阵子去探望她时,她明明身体康健,怎会一夜之间突然离世,后宫中敢把手伸进景仁宫的也没几位吧,不是朕怀疑您,只是您百般阻拦查明真相,实在太可疑了。”
改了名字的如懿在外面求见,皇帝看向殿外,知道皇后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到了,便吩咐人让如懿进来。
张廷玉见到青樱后,眼里都泛起了光,“娘娘,您是景仁宫皇后的至亲,务必为她讨个公道。”
如懿盈盈一拜,“张大人,姑母被禁足在景仁宫,悲愤交加,抱病多年,只因先帝驾崩,姑母才突然离世,当时,我侍奉在她榻前,亲眼看着姑母驾鹤西去的。”
张廷玉仍是不能相信,但连她的亲侄女都这么说了,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
此时皇后进来请安,她斟酌了片刻,便跪在地上说起了昨晚所见的事情。
“皇上,臣妾听到景仁宫娘娘和青格格说,是太后给了青樱毒药,让她在两人中选一个活下去。”
皇后说完,后背已经冒出了汗,她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,皇上这个渣男,就是故意让她看到青樱毒杀景仁宫皇后的场面,让她出来作证的。
真是岂有此理,找别人不行吗,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让她做。让她针对青樱,然后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利,真是个渣男。
皇后的话在朝臣心中可信度还是很高的,正好此时仵作进来回话,说景仁宫皇后的确是中毒而亡。
此时朝臣们已经相信是太后动的手脚,齐齐磕头让皇上给个说法。
太后一看情况紧急,“皇上,哀家是你的母亲!是大清的太后,谁也不能处置哀家。”
皇帝失望地看着太后,“朕的生母是李金桂,嫡母是乌拉那拉氏,朕从小在圆明园长大,十五岁才记在您的名下,也只是记在名下而已。按理说,朕只封您个皇贵太妃就可以了,可朕是个懂得感恩的人,封您为太后。您还不知足,竟然还杀了朕的嫡母。嫡母无论和皇阿玛之间有什么不愉快,但对儿臣是最好的,心疼儿臣熬夜读书,还给儿臣送过绿豆汤,如今就这么去了,呜呜呜。”
当着太后的面,弘历和朝臣商议后,将太后贬为了太嫔,正好慈宁宫还没修完,就让她跟老太妃一起过去吧。
朝臣们又将矛头对准了如懿,张廷玉问她为什么不说出真相。
如懿向朝臣们装出一副呆萌纯真的样子,“臣妾,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和太后再生事端,才会这么说。”
张廷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如懿,“娘娘,这么多朝臣都在,就连皇上也为您说话,您不仅替杀人凶手隐瞒,还亲自送去了毒药,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?”
如懿看向皇帝,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句公道话。
弘历失望地摇了摇头,“如懿,朕事事都为你谋划,不惜得罪身边的人,你却毒杀一心为你的姑母,认贼作母,你太让朕失望了。”
如懿双眼含着泪水,“臣妾百口莫辩。”
弘历一拍桌子,“你觉得百口莫辩,朕何尝不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,你今日能为了权势毒杀一心为你的姑母,明日难道就不能毒杀朕吗?”
如懿摇了摇头,淡淡地说,“臣妾绝无这样的心思。”
弘历转过身不再看她,“这么多年来,朕对你情真意切,想封你高位,不曾想你竟是这般心肠,朕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,两人相互对望,只剩下失望。”
在青樱的哭喊声中,弘历将她禁足在景仁宫,让她给姑母守孝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弘历让人把海兰也从潜邸接了回来,本来海兰还担心如懿会欺负她。
不曾想几天后,皇上定下了她们二人的位份,海兰被封为常在,如懿被封为答应。
弘历为了给海兰增添光彩,这几日召了她去御前伺候笔墨,在外人看来,海兰也算是得宠了。
这回稳稳地压了如懿一头的海兰彻底扬眉吐气,因为如懿被禁足且受到冷待,不受内务府待见,她总算有了磋磨如懿的机会。
海兰先是让如懿天天给她请安,又诬陷她偷盗,将她罚跪在外面几个时辰,还不许她吃喝,如懿再次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。
弘历这边过了热孝期,又开始了宠幸妃嫔的生活。
一天,他召了南府的乐伎过来弹曲儿,从里面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,众人之中,就她弹琵琶时不老实,还得意地笑着,十分自信能被皇上看中。
皇帝来了兴致,让张明去请慧妃来听曲。
高曦月来了之后,被弘历拉到身边坐着欣赏。
听到有个错音时,弘历叫了停,“有个音错了,是谁弹的?”
白蕊姬妖妖娆娆地站了起来,“是奴婢,奴婢担心曲艺不精,所以分了心才弹错了,只是若不是精通琵琶的人,也未必能听出来。皇上训斥,臣妾心悦诚服,甘愿领罚。”
说着要领罚,可白蕊姬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,勾引的意味十足。
弘历笑了,问她是不是在赞许自己耳力过人。
白蕊姬说,“曲子弹错了,周郎会回头看。皇上的心胸胜过周郎,一定能宽恕奴婢弹错琵琶的罪过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,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,而且所有乐伎中,只有她画着浓妆。
慧妃看出白蕊姬有意勾引,十分不悦,当她是死人吗?她指着白蕊姬的琵琶,“如今南府里的乐姬也能用镶了象牙的凤颈琵琶吗?”
“奴婢技艺不佳,担心耽误了皇上倾听,只好挑选了最好的琵琶。”
慧妃拿过琵琶弹了一曲,皇上夸奖了她一番,又赏赐了慧妃。
另一边的白蕊姬不屑地看着慧妃,把皇上当成了掌中之物,想必过两天皇帝就要将她封为妃嫔了。
皇帝看向白蕊姬,问了她的名字后,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,“你虽是乐伎,但又不是青楼里的姑娘,这名字太轻浮了些,朕给你换一个吧。”
虽然被皇上说名字轻浮,但能被赐名也是件好事。
弘历想了想,“曲有误,周郎顾,朕就赐你名为白周郎吧,还好记。”
白蕊姬一愣,这算是个什么名字,皇上是在开玩笑吗?
又听皇上说,当乐伎太委屈她了,以后不用回南府,就在后宫待着吧。
白蕊姬心中一喜,皇上这是要封她为妃嫔的意思吧,看着慧妃面色难看,白蕊姬得意极了。
她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喜欢她的。
皇上看向高曦月,“曦月最擅长琵琶,以后就让白周郎到你宫里,做个三等宫女吧。”
高曦月本以为宫里要出现第二个海兰,不曾想白蕊姬费了半天劲,最后就成了个三等宫女。
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“皇上,这白周郎姑娘是乐伎,若是在臣妾宫里办不好差事,臣妾可是要罚她的。”
弘历摸了摸她的小脸,“办不好差事,该罚就罚,你宫里的人,不必问朕。”
白周郎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,怎么回事,她,堂堂一个大美人,居然没被皇上瞧上,没得到宠幸,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。
区区一个三等宫女,还不如她在南府弹琵琶呢,那样还能省了伺候人的苦楚。
白周郎抱着琵琶跟着高曦月到了咸福宫,看到屋里豪华的陈设,不禁心生妒忌。
高曦月打量了她一番后,问道,“皇上让你在本宫宫里伺候,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吧。”
白周郎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,“奴婢只会弹曲儿之类的,做不来什么粗活。”
高曦月本就不待见她,见她到了这般地步还不知天高地厚,更是起了怒意。
茉心安慰她,“她既然喜欢弹曲,就让她在外面弹,天天弹夜夜弹,若是弹错了一个音,就打一个手板,怎么样?”
高曦月高兴地扬起头颅,“那就按你说的做吧。”
白周郎一看,顿时急了,她可是熹太嫔的人,样貌不俗,是准备伺候皇上的,怎能被如此作践,“奴婢和您一样是包衣出身,若不是您伺候皇上得了脸面,有了抬旗进位的荣耀,又和奴婢有什么区别。”
高曦月听后瞪大了眼睛,指着白周郎,“真是放肆,你一个奴婢竟敢这么跟我说话,双喜,给我打。”
白周郎被赏了一顿大耳刮子后,又被拉到外面烈日底下弹琵琶,起初她还有些怠慢,直到双手被打得通红,才开始认真起来,不敢再弹错。
金玉妍自从被封为答应后,听了贞淑的建议,给自己找个靠山,关键时刻还能成为自己手里的刀。
皇后知道皇上不喜欢金玉妍,从那以后也不愿搭理她,她就找上了不算聪慧的慧妃。
她去咸福宫给高曦月请安时,得知了白周郎的事情。
“娘娘,总这么让她弹琵琶,也不是个办法,您可以让宫人穿剩下的衣服不送浣衣局,都让白周郎洗,洗不完就不给她饭吃。或者让她端着烛台给您掌一夜灯,让她做最累最脏的活,谁都能欺负她,这不更好吗。”
高曦月听后,采纳了其中比较好的建议,她娇哼一声,“看她这回还会不会成天拿鼻孔看人,一个宫女,架子端得比贵妃还大。”
金玉妍恭维了她几句后,高曦月又看向她。
她疑惑地问:“满宫的姐妹中,就你容貌最出众,又得宠,人还聪明,怎么只得了个答应的位份。”
金玉妍都快要呕血了,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,她都怀疑是不是皇后有意压制她的位份。
前阵子皇上守孝,这两日开始进入后宫了,她得抓紧时间侍寝,早点生下皇子就能进位了。
皇子的生母,怎么也该是个嫔位,也不用像现在这样,一个月到头没什么份例。
甄嬛成了太嫔,还不忘搅乱后宫,这阵子放出了皇帝登基后第一子为贵子的风声。
皇后心里清楚,谁也越不过永琏去,也就没太在意,哲妃有长子,膝下又有一位公主,也没当回事。
只有金玉妍按捺不住,这几日又开始折腾,把在朝鲜学的各种舞蹈都给弘历表演了一遍。
那弘历能拒绝吗?肯定是不能啊。
要他说,金玉妍和魏嬿婉就不该成为妃嫔,得让她们办个皇家歌舞团到处巡演,就凭她俩这份热爱乐曲的劲头,那得挣多少钱啊。
呃,把大小琵琶精带上也行。
弘历挑起金玉妍的下巴,“宫里常有贵子一说,许多妃嫔都盼望生下朕登基后的第一子,但朕只希望贵子能从你肚子里生出来,因为朕最看重你。”
生吧,后宫的生育指标就都靠你了,把如懿、舒妃、海兰那份也都生了吧。
金玉妍听后惊喜万分,皇上都这么说了,那还等什么,凭她的宜男相,还怕生不出皇子吗?
两个月后,金玉妍来养心殿请安,说自己有喜了。
弘历装出十分欣喜的样子,拉着金玉妍坐下,抚摸着她的肚子。
先是夸金玉妍争气,又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贵重,说她是妃嫔中的佼佼者,孩子以后也能有大用处。
漂亮话说了一堆,就是不提赏赐和加封的事。
金玉妍回到启祥宫,自己琢磨了半天,又拉来贞淑一起商量。“宫里现在的条件这么差吗?”
贞淑想了想,“赏赐没有,但可以进位啊,进位也不需要花费太多。就算皇上一分钱都不想花,也可以给您一个封号啊?”
两人觉得皇上再小气也不至于这样,没看到长春宫、咸福宫和哲妃的承乾宫都富丽堂皇的,不像是缺钱的样子。
或许皇上只是忘了呢。
皇后提拔了身边的宫女给皇上,弘历宠幸过后,就封了她为仪常在。
又过了两个月,仪常在也被诊断出有孕。弘历当即下旨,将仪常在晋封为仪贵人。
这回金玉妍主仆坐不住了,都是有孕,要封就一起封,要么就都不封,单独封一个是什么意思,这是在打她的脸吗?
可金玉妍如今不能侍寝,皇上也不来看她,皇后把后宫管得非常严,她也不能去养心殿找皇上,只能自己生闷气。
等她怀胎八个月的时候,皇上总算来看她了。金玉妍急忙吩咐贞淑打点妥当,
把房里的吃食全换成凉的、干的,
摆设也都换成最次的,
一心想让皇上瞧瞧她如今有多清苦,
日子过得有多寒酸。
怎料皇上这糊涂虫压根没瞧出来,
反倒说她这阵子脸蛋又丰腴了些,
想必日子过得挺滋润。
金玉妍朝贞淑递了个眼色,
贞淑当即跪下禀道:“皇上,我家主子有孕后孕吐不止,
偏巧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不合胃口,
想吃的东西又都在份例之外,
害得我家主子这胎怀得格外艰难。”
弘历环伺屋内的陈设,
仿佛这才知晓答应的份例微薄。
他一拍脑门,满脸懊恼,
“看朕这记性,怎能让你用着答应的份例呢,
这可太委屈你了。”
金玉妍与贞淑相视而笑,
料定皇上这回定会给她晋位。
弘历唤来张明,语气十分强势:
“去告知内务府,把金答应的份例换成常在的,
一直到金答应生产为止。”
金玉妍听了这话,肚子一阵绞痛,
混账东西,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?
老娘肚子里揣的是谁的种啊?
那可是你登基后的头一个皇子,是贵子,
贵子的生母只是个答应,像话吗?
常在的份例能有多好?
还只给两个月,真是抠门到家了。
这时皇上又温柔地拉起金玉妍的手,
语气霸道中带着克制:“朕的女人,不准受委屈。”
金玉妍只觉得眼前发黑,
要不是怕那两个月的常在份例泡汤,
她真想当着皇上的面弄个早产,
让他知道这几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。
她深吸一口气,好平复内心的悲愤,
弘历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:
“别这么激动,这都是朕该做的。”
她闭上眼睛默念着世子,
告诫自己刺杀皇帝会牵连母家问罪,
万万不能连累世子。
待皇帝走后,贞淑坐到她身旁:
“主儿,您不必太心急,听皇上这意思,
等您生产后不用再领常在的份例,
定会将您晋为贵人或是嫔位吧。”
金玉妍顿时来了精神,
若她生产后皇上能将她晋为贵人或嫔位,
就和仪贵人的位份差不多了,
这么一想倒也不算太亏。
“总不能仪贵人怀一次孕就晋两次位吧,
总不能我生下皇子还只是个答应吧。”
她又安心地投入到养胎生活中。
又过了一个半月左右,
金玉妍发动了,在启祥宫煎熬了几个时辰后,
诞下一名皇子,是乾隆的四阿哥。
在西配殿等候的弘历连说几声好,
又唤来丽心:“让你主子先歇息,
过几日朕再来看她,到时必定好好赏赐。”
金玉妍得了皇上这句话,
终于安心睡了过去。
皇上虽说过几日来探望,
实则过了大半个月才露面。
“朕近来被朝事绊住了,爱妃莫怪。”
张明偷偷瞥了一眼皇帝,
心里嘀咕:那也没耽误您这阵子宠幸其他妃嫔啊。
皇帝逗弄了一会儿四阿哥,
又提起封赏的事,
金玉妍眼睛瞪得溜圆,活像两盏铜铃,
聚精会神地听着。
弘历先让王钦拿来些不值钱的首饰和衣料,
“玉妍啊,这些都是赏你的,你好好收着。
另外,启祥宫上下各赏一个月月钱。”
众人没听到皇帝说要给金玉妍晋位,
都愣在原地等着。
张明轻咳一声:“还不快领旨谢恩。”
众人这才明白皇帝的赏赐就这些,
连忙跪下谢恩。
大家原以为皇帝大半个月没来启祥宫,
见到四阿哥后定会有重赏,
没想到竟是这么个“大礼”。
这点赏赐,怕是拿出来说笑的吧,
恐怕还比不上长春宫宫女过生日收到的礼物多,
偏皇帝还觉得挺不错。
弘历拉住金玉妍的手:“你生下皇子有功,
但有件事,朕不得不跟你说。”
他叹了口气,一脸为难:
“祖宗有规定,嫔位以下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子女,
你如今只是个答应,四阿哥恐怕得送去其他妃嫔那里抚养。”
金玉妍急得坐起身:“求皇上开恩,
四阿哥在臣妾身边还不满一个月,
怎能挪去别的地方。”
弘历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位份低,份例少,
朕虽心疼你,却不能让四阿哥跟着你过苦日子,
还是送去婉常在那里抚养吧。”
金玉妍听了这话差点气得吐血,
她位份低是什么原因?
还不是因为皇帝抠门!
一个答应的位份,简直是打发叫花子呢。
她还想再求情,却被贞淑拦住,
贞淑示意她稍安勿躁,随后对皇上说:
“皇上,婉常在也并非嫔位以上,
怎好抚养四阿哥,如今主位娘娘都有皇嗣,
倒不如让我家主子自己抚养。”
弘历一拍大腿,仿佛才想起陈婉因位份不够这茬。
他忙对张明说:“看看人家这宫女多机灵,
你怎么不知道提醒朕,还不快传旨
将婉常在晋为婉嫔,让她抚养四阿哥。”
金玉妍听后差点气晕过去,
狗皇帝你说的是人话吗?她还没出月子呢!
她生下贵子却让别人晋位,
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?
弘历似乎没察觉到金玉妍眼中的怨怼,
他拍了拍金玉妍的肩膀:
“你放心,等你生下公主,
朕必定晋你为嫔位或贵人,让你亲自抚养公主。”
金玉妍心里想,不求你到时候封我为嫔,
哪怕现在给我个封号也行啊。
陈婉因没费什么力就白得了个大儿子,
还一跃成了主位,这么多好事都让她占了,
这还有地方说理去吗?
储秀宫又热闹起来,
陈婉因搬到正殿没多久,
皇帝的赏赐就紧跟着送来了,
四阿哥也被送了过去。
张明替弘历传话:“婉嫔娘娘,
皇上让奴才给您带句话,
您抚养四阿哥辛苦,以后还得抚养其他阿哥,
皇上都记着您的好呢。”
陈婉因虽说心里一直盼着被皇上宠幸,
但像现在这样有孩子有位份也不错。
听说以后还有其他阿哥给她抚养,
更是高兴,若她能养大两个阿哥,
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。
宫里一轮小选过后,仪贵人生下了四格格,
在金玉妍的咬牙切齿中,仪贵人被封为仪嫔。
这次小选进宫的还有魏嬿婉,
弘历跟皇后打了声招呼,
让皇后把她放在长春宫里调教。
这魏嬿婉也是个能生的主儿,
还是各项曲艺的行家,不能埋没了这样的人才。
皇后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,
这样也好,经她调教后就能成为自己人,
总比那些心高气傲的强。
魏嬿婉和凌云彻在进宫前就认识,
如今凌云彻还在冷宫当差。
即便人家落魄了,也是八旗子弟,
弘历可干不出光明正大把一个侍卫阉了的事。
于是他趁凌云彻醉酒时,
让人偷偷废了他的命根子。
弘历自认为是个良善之人,
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君主,
他特地让人送去止血药和消炎药,
没让他当场死在那儿,还留着一口气能继续给他干活。
自从凌云彻的那东西一夜之间没了踪影,
他整日愁眉不展,连追查是谁害他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只是偶尔在伤口疼的时候怒骂:
“哪个丧心病狂的敢动老子那儿,要不要脸!”
他的同僚赵九霄安慰他:
“别想太多,说不定是哪个野狗把你那玩意当腊肠吃了呢?”
被吃了?凌云彻摸了摸自己的心口,
感觉更痛了。
魏嬿婉不知道凌云彻被废的事,
只是觉得他这阵子脾气越来越怪,
还时常对她发火。
再加上皇后跟她说以后会让她去伺候皇上,
她也就不再去找凌云彻了。
能当皇上的妃嫔,她额娘就不会再因为她和凌云彻的事骂她了,
自己也能过上好日子。
弘历并不介意魏嬿婉争宠的心思,
进宫不争宠,不为自己谋前程,
难不成是来当太后来的?
一群靠父母的人,凭什么看不起靠自己努力的人。
但是,魏嬿婉想用他的钱补贴娘家,
那是绝对不行的,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。
他让内务府给每样东西都做好标记,
赏赐给妃嫔的东西只能她们自己用,
不许拿到宫外流通,彻底杜绝了她们偷偷补贴娘家的现象。
凌云彻那边,因为没了命根子,
也不好再在冷宫当差,
皇帝就让人把他调到了四执库。
四执库里有个老太监,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太监,
虽说凌云彻算不上细皮嫩肉,
但也入了老太监的眼。
老太监对凌云彻展开了猛烈追求,
天天动手动脚,凌云彻不听话就挨打挨饿,
还得干最累最重的活。
在老太监的强权威逼下,
凌云彻很快就被他得手了。
一天,凌云彻夹着屁股走在长街上,
看到魏嬿婉领着长春宫的宫女,
气派十足。
他拦住魏嬿婉,还没开口就先哭了。
魏嬿婉得知他被狗咬了“腊肠” 后,
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。
凌云彻苦苦哀求:“嬿婉,求你找皇后娘娘说说情,
把我调离四执库吧。”
魏嬿婉想起皇后对她的教导,摇了摇头:
“太监在哪不受打骂?四执库活不多,你忍忍就过去了。”
见魏嬿婉要走,凌云彻想拉住她,
被长春宫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拉开。
“有话说话,再动手动脚的,
我就要传板子了。”
凌云彻看着魏嬿婉,心里很不平衡。
他原以为魏嬿婉进宫也不过是个宫女,
举目无亲,若能得到他的照应,
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,到时候她家里也会同意他们的婚事。
不然他父母双亡,家里没有长辈,
浑身上下凑不出十两银子,想成亲都难。
没想到魏嬿婉走了狗屎运,得到皇后看重,
成了大宫女,实在太不公平了。
凌云彻低下头,语气顺从:
“嬿婉,四执库里有个老太监实在难缠,
他想和我做对食,我熬不下去了。”
魏嬿婉叹了口气,敷衍道:
“老太监为难你,肯定不会让你受重伤,
更不会让你死,你再等等,等我找到机会再说。”
凌云彻没等到魏嬿婉来救他,
反倒在老太监的不断骚扰下,
渐渐放平了心态,接受了这件事。
慢慢的,他再看到曾经的好友赵九霄时,
眼神都变了。
赵九霄生得高大勇猛,一身肌肉,满脸胡须,
比那个浑身发臭的老太监强多了。
而且赵九霄没什么怪癖,跟着他也不用受苦。
在赵九霄来看凌云彻时,
凌云彻做了些心理准备,轻轻把手放在赵九霄手上。
他眉眼温柔:“九霄,你这身衣服脏了,我去给你洗洗吧。”
赵九霄愣了一下,像是想到了什么,
随后骂了句脏话,一脚把凌云彻踹出去好几米。
又对着他的脸狠狠揍了好几下,
周围的人拦都拦不住。
直到把凌云彻打得没了动静才停手,
又找了口水井洗手,
差点洗到脱皮才罢休。
金玉妍出了月子后,又开始了争宠之路,
她这次身子没养好,过了一年多才再次有孕。
她喜极而泣,吃了这么久的冷菜冷饭,
终于能翻身了。
她让贞淑把这事告诉皇上后,
就在启祥宫里等着皇上过来。
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:“儿子,
你哥哥被婉嫔养得都不认额娘了,
你可得争气,你是额娘和世子的指望啊。”
她等了一天,两天,一个月,三个月,
皇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再也没来过启祥宫。
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,
她拉过贞淑:“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有孕的事告诉皇上?”
贞淑给出肯定的答复后,
她又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。
她能侍寝的时候,皇上三天两头就来,
她怀了孩子,他反倒没影了。
“主儿,皇上是不是对您有什么不满啊,
您平时和皇上相处时没察觉到吗?”
金玉妍想了想,说没有啊,
“他见到我可高兴了,你说会不会是皇上
忌惮我玉氏贵女的身份,才压着我的位份不给晋升呢?”
贞淑觉得有可能。
金玉妍啐了一口:“那还找我伺候,就是馋我的身子,渣男!”
又等到八个月的时候,
弘历才不紧不慢地来到启祥宫,
又是上次那套说辞,给了金玉妍两个月的常在份例。
金玉妍挤出两滴眼泪,就那样看着皇上好一会儿。
偏偏弘历就像没看见她哭了似的,
还自顾自地跟她说话。
金玉妍忍不住问:“皇上是不是对臣妾有不满,
或是有什么忌惮的地方?”
弘历诧异地问她怎么了:“朕何时对你有不满了?
妃嫔中就你伺候朕最尽心,
何况你不过是个玉氏进贡来的贡女,
何来忌惮一说?爱妃是孕期想多了,
等你生下皇儿,朕必定好好封赏你。”
金玉妍强挤出笑容,心里却像被雷劈过一样。
她是贵女,不是贡女啊!皇上竟然这么看她。
只希望皇上到时候别让她失望,
哪怕晋个常在也行啊。
生产那天,皇帝直接以国事繁忙为由,
在乾清宫躲了一天,让皇后在启祥宫守着。
等生完后他才姗姗来迟,
隔着屏风和金玉妍说了几句褒奖的话,
就让乳母把五阿哥抱去储秀宫婉嫔那里抚养。
金玉妍挣扎着坐起来,满脸焦急:
“皇上,臣妾做错了什么事?
还是皇上觉得臣妾只配当答应,不配抚养自己的孩子?”
贞淑连忙跪在地上:“皇上,
我家主儿刚生下皇嗣,心绪不稳,
并非有意顶撞皇上。”
弘历没理贞淑,而是用失望的眼神看向金玉妍的方向:
“朕把孩子抱走,只是想能和玉妍多些相处时间,
不被孩子吵闹打扰。至于你的位份,
朕没想到你是这么肤浅的人,只在乎自己的位份,
不顾及和朕的情谊。朕本想晋你为贵人,
等再怀了孕就晋嫔位,孩子也让你养,
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。”
弘历冷哼一声,带着五阿哥离开了。
金玉妍躺回床上,心里满是后悔,
她差一点就要被封贵人了,都怪自己多嘴。
弘历为了表示对金玉妍的失望,
等她出了月子也没让她侍寝。
不久后纯嫔传出有孕的消息,
后宫里能伺候皇上的人不多了,
魏嬿婉如今还是个新手,
怎么也得等一两年才能侍寝。
于是弘历大手一挥,让内务府开始准备选秀。
过了小半年,终于把秀女的位份都定了下来。
除了老熟人舒妃和庆嫔,初封都是常在以外,
还选了一个富察氏的旁支为常在,
索绰罗氏为答应,另外选了六个汉军旗的封为常在或答应。
弘历特地跟皇后打了招呼,
把叶赫那拉常在安排到如懿和海兰住的景仁宫。
意欢觉得其他妃嫔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欲望,
那就让她整天看如懿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吧。
陆沐萍第一次侍寝后,就被赐了个“庆” 字封号。
不得不说,还是这种会讨好自己的妃嫔让人觉得轻松。
和庆常在的热乎劲过去后,
弘历又找意欢侍寝,但她太爱拽词了,
还不是诗词歌赋那种。
每次找她侍寝,她都能冒出几句非主流的话,
再夹杂半句古诗词,听得弘历觉得十分别扭。
在弘历最后一次召她侍寝后,
拍了拍她的肩膀,颇为遗憾地说:
“纳兰容若这么好的基因真是白费了。”
意欢不明白“基因” 是什么意思,
只知道皇上对她有些不满了。
眼看着宫里新人不断,
李玉为还在禁足的懿答应十分担忧。
看这情形,懿答应想出来,怕是希望渺茫得很呐。
故而这几日,李玉在皇上跟前当差时,曾几次念叨起如懿。
弘历搁下笔,望着天空满脸愁绪,片刻后轻叹一声,“朕和如懿,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。当年朕怪她暗地里害死自己姑母,怪她不信朕有能耐将她救出潜邸,可这终究不是把她关起来的借口。”
李玉瞧出皇上心里头还惦记着懿答应,心头顿时一乐,赶忙追问那为何要禁足懿答应。
弘历脸上满是不忍,“我大清向来以孝道治理天下,若是朕不狠狠罚她,你以为张廷玉那帮人会让如懿活到现在吗?”
李玉如梦初醒,当即跪地磕头,夸赞皇上聪慧过人。
弘历让李玉起身,“你是朕最信任的奴才之一,朕交给你个差事,从今日起,你去景仁宫护着如懿,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。告诉她,她的弘历没本事,让她受苦了,但总有一天,朕定会接她出来。”
李玉收拾好小小的行囊,欢天喜地地往景仁宫去了。这叫什么?这叫得皇上看重,守护皇上心尖上的女人,寻常人哪有这等福分。
李玉见到如懿后,便把皇上的安排一五一十说了。
如懿态度冷淡,让李玉回去。
皇上就因为她毒杀了先帝皇后—— 她的姑母,便将她禁足这么多年,可见是个寡情薄幸之人。
李玉没办法,只得把来之前皇上说的话讲了出来,还说皇上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,只是为了让她能活下去,才不得已将她禁足。
如懿听了,不由得动了心。李玉是皇上最亲近的人,又深深喜欢着惢心,他的话难道还能有假?
李玉得了皇上看重来到景仁宫,又能天天见到惢心,心里头美得不行。
就是这海常在实在碍眼,仗着位份比如懿高,成天找碴儿。
他问了惢心才知道,这阵子还算好的,叶赫那拉常在没来之前,海常在更嚣张,被叶赫那拉常在说了几次后才收敛了些。
李玉气得带着三宝过去,就和海常在的小太监打了一架,被打掉了好几颗牙。
海兰站在门口喊着反了反了,还扬言说要去告诉皇后娘娘。
李玉叉着腰,“奴才是皇上的人,是来护着懿答应周全的。”
叶心“呸” 了一声,“那是皇上把你贬到景仁宫,还真当自己是副总管呢,瞧瞧你这个月的月钱再说吧。”
李玉这才想起这茬,皇上只让他跟着懿答应禁足,这不就意味着他以后不再是副总管了吗?
但他琢磨了一整夜,又觉得皇上肯定会放懿答应出来,到时候看他差事办得好,说不定还能让他接张明的班呢。
总不能是皇上闲得慌,故意逗他和懿答应玩吧。
意欢听说海兰和如懿的奴才闹起来了,就去了如懿屋里安慰她。
“海常在曾在姐姐院里受姐姐教导,一朝得势就成了这副模样,看来品性实在不怎么样。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哪点了,她也配压姐姐一头。”
如懿叹口气,跟意欢说起她和弘历的往事,从墙头马上的初见,到选秀时的错过,再到弘历护着她远离纷争。
“只因为我被太后陷害,误担了杀害姑母的罪名,皇上为了护着我,才给了我这个位份。”
意欢听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,这才叫爱情啊,爱而不得,屡次错过,才让人刻骨铭心。
她一定要好好跟着如懿,只有她们俩才是真正爱着皇上的妃嫔。
入冬之后,皇后怀上了身孕。紧接着,哲妃时隔几年也再次有了身孕。
本来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金玉妍,这下可急了,又开始想方设法争宠。为了世子的笑容,她就算拼了命也值了。
她就不信,自己一个劲儿生皇子,生个七个八个的,皇上还能让她一直待在答应的位份上。
金玉妍向弘历示好,弘历起初还端着架子。
有一次在长街偶遇,金玉妍拦下他的銮驾,跪在地上哭诉思念之情。
弘历冷冷地问她:“你可知错?还会为这点位份不满吗?”
金玉妍连说好几句不会,弘历这才跟着她去了启祥宫。
没过两个月,金玉妍再次传来了怀孕的喜讯。就连弘历都在感慨,金玉妍的子宫怕是铁做的。
皇后生下了七阿哥永琮,没过多久,哲妃生下了八阿哥。
中秋那天,两人出了月子,金玉妍已有八个月身孕,开始领常在的份例了。
当天晚上,高斌准备了烟花秀,弘历牵着皇后站在最前头,身后是其他妃嫔,大家抬头看着漫天烟花,别提多热闹了。
倒是意欢又伤感起来,“这烟花虽美,也热闹,可若是做人只能像烟花这般,热闹一时就回归寂寥,倒不如做天上的点点星子,虽只有微光,却能永远明亮。”
她来了她来了,她带着非主流语录走来了。
弘历回头看着她,忍着笑说:“其他人都觉得烟花极好,只有你能说出这般见解。”
意欢微微低下头,脸上露出娇羞之色。
弘历接着说:“你有这般勇气,朕就赐你个封号‘勇’,以后就是勇常在了。”
意欢愣了好一会儿,这是什么封号啊,勇?
她是来当妃嫔的,还是来当将军的?这个封号还不得让其他人笑掉大牙。
意欢刚想抗议,又见皇上变了脸色,“勇常在是对朕赐的封号不满吗?真是好大的胆子!”
她赶忙跪下说不敢。
高曦月瞥了勇常在一眼,心里嫌弃她:觉得烟花不好还眼巴巴抬头看,夜里看星星去不就行了,真是白费了她阿玛的心意。
弘历满意地点点头,“朕登基也有几年了,你们的位份也该变动变动了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眼里顿时闪着光。
“慧妃和哲妃晋为贵妃,纯嫔晋为纯妃,庆常在晋为庆贵人。”
站在后面的金玉妍踮着脚往前看,那模样仿佛在说:皇上快看我,看我啊。
弘历给了她一个“你放心” 的表情,“金答应生子有功,朕想了许久,给你想出个合适的封号,‘生’,以后你就是生答应了。”
金玉妍如同遭了晴天霹雳:老娘给你生了三个阿哥啊,你有没有心啊,狗皇帝!
弘历嘿嘿一笑,“婉嫔养育皇子有功,晋为婉妃吧。”
金玉妍踉跄着后退一步,怎么又是陈婉因?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,难道孩子都是给她生的不成?
贞淑回去后安慰她:“主儿别着急,这回皇上给了您封号,下次说不定就晋升了。虽然咱们不能亲自养育皇子,但那也是玉氏的血脉,咱们就多生,在数量上取胜,到时候立咱们家阿哥的概率也高啊。”
弘历这次晋封,也没忘了还在景仁宫禁足的如懿,给她也想了个封号,让张明去传旨。
“颠?哪个颠字?” 如懿问张明。
张明谄媚地一笑:“皇上说了,万人之上,无人之巅,皇上只想让您陪伴在左右,这个‘颠’字,非您莫属。请您静候佳音,不出一年,皇上必定会解除您的禁足。”
阿箬高兴地说:“主儿大喜,奴婢就说您在皇上心里和其他妃嫔不一样。”
青樱拍了拍她,“不许胡说。”
金玉妍生下九阿哥后,不到一年又生下了十阿哥,出了月子后又怀上了十一阿哥。
玉氏的世子见金玉妍生下这么多阿哥,却迟迟没有被晋封,早就急得不行。
他怀疑是金玉妍得罪了皇帝,又或许是皇上对玉氏有所不满。
左思右想,他给弘历上了道折子,询问金玉妍在大清侍奉得是否有不妥之处,又说玉氏有更美貌的女子想送到大清来。
弘历上朝时把折子狠狠摔在地上,“这玉氏实在胆大妄为,干预朕的后宫之事也就罢了,还想给朕送美人,难道是在说朕是昏庸之君吗?什么想给金答应请封常在,依朕看,他是想坐朕这个位置!”
兆惠一听,立刻站出来请战,只过了三个月,玉氏就成了大清的国土。
皇后安慰有孕的金玉妍:“你要看开些,虽然你成了罪臣之女,但你不再是贡女了啊。”
金玉妍:我真是谢谢你全家!
玉氏全族被押送回京那天,金玉妍大着肚子穿着睡衣就要往外跑。
皇后听说后,赶忙让人把她拦下,又让嬷嬷打了她二十个嘴巴子,“你是皇上的女人,穿成这样跑出去太不成体统了,仔细你家人的性命。”
皇后用金玉妍家人和世子的性命威胁,才让她没继续闹下去。
金玉妍暗暗发誓,等她这胎生完,还要继续生,她要让大清以后的皇上和亲王都留着玉氏的血脉,等她的儿子有出息了,皇上就算不想晋封她也不行了。
第二年开春,弘历就把魏嬿婉封为令贵人,魏嬿婉的宠妃生涯就此开始。
被皇后调教过的魏嬿婉知书达理又努力,知道弘历喜欢昆曲,还特地去学,变着法子讨好他。只要她不害人,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?
魏嬿婉封贵人两个月后,弘历又破格把她晋为嫔位,顺带把她的好朋友庆贵人也晋为庆嫔。
如懿在景仁宫听说后,问勇常在:“皇上当真如此宠爱令嫔?不过一个包衣出身、伺候人的奴才,竟然也成了主位,皇上就不怕让人笑话吗?”
勇常在仔细打量了如懿一番后说:“我瞧着那位令嫔倒与姐姐有几分相像,会不会是皇上思念姐姐,才找了个替身?”
如懿心里暗暗欢喜,嘴角勾起一抹笑,“这么说就说得通了,不然她一个奴婢,怎会被皇上如此看重。”
“但不得不说,令嫔也是有几分本事的,听说她事事都顺着皇上的心意,十分会讨巧。”
如懿落下一枚棋子,不屑地说:“作为妃嫔,怎么能事事都顺着皇上的心意呢?如此谄媚,实在荒唐。这样的手段,就算我们知道,也不会去做。”
勇常在点头附和,“等姐姐解除禁足,令嫔就该失宠了。姐姐,我跟你说,令嫔她…… 嘿嘿嘿。”
转眼又过了几年,永璜、永琏和永璋几人都到了娶妻的年纪,大公主和二公主也开始相看驸马,皇后带着慧贵妃、哲贵妃和纯妃商量了小半个月。
最后由弘历定下几人的婚事,内务府也开始着手准备。
而金玉妍已经怀上了十六阿哥,算上这个,她已是第十次怀孕了。
妃嫔们都对金玉妍的生育能力惊叹不已,真不愧对她的封号,满宫里生子最多、位份最低的嫔妃,她这也是头一份儿。
金玉妍听着外面的丝竹之声,问贞淑发生了什么事。
贞淑回答:“今儿是令嫔封妃的日子。”
金玉妍失落地低下头,“她倒是好本事,前年生下个公主,今年又生下个公主,就两个公主,皇上就给她封了妃。再瞧瞧我,这是我怀的第十个阿哥了,却还只是个答应。”
丽心安慰她:“主儿,您别和令妃比啊,您得和晋封慢的比。哦不对,满宫里没人比您晋位更慢的了。”
金玉妍气得捶了丽心一拳,随后就早产了。
弘历在养心殿批阅奏折,听说生答应这次有难产的迹象,赶忙放下手中的奏折去了启祥宫。
听着屋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,弘历急得来回踱步。
皇后上前安慰他:“皇上别急,生答应生育的经验比接生姥姥还多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哎,里边是朕心爱的妃子,朕怎么能不急呢。”
皇后被噎了一下,心里想: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吗?
看完金玉妍的表演,还得看你的表演,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厌烦疲倦,够够的了。
弘历缓了缓神,又说:“她既然不能再生育了,那还叫什么生答应,以后她还是金答应吧。”
皇后赶忙给贞淑使眼色,让她先别说,贞淑心里明白,这时候告诉金玉妍,她今晚怕是就撑不住了。
金玉妍以后不能再生育的事,最高兴的莫过于婉妃了。
实在带不动了,真的带不动了。
皇上赐给她双倍的月例,又给她拨了不少宫人,待遇比贵妃还高。
可这些她都花在了这些小子身上,还得让她的家族时不时地补贴一些。
金玉妍这十几年生了十个儿子,她一个没生,却比金玉妍老得还快。储秀宫里就像养了上百只鸟,从早到晚她都没法歇息。
从前她还盼着皇上能看看她,能让她侍寝。
现在,呵呵,算了吧,看见皇上这长相的男人就头疼。
她从贞淑怀里接过第十个养子,热泪盈眶,总算是最后一个了,这日子总算要熬出头了。
弘历算了算时间,很快就到了蒙古妃嫔进宫的日子。
这次选秀,选了当初的恪嫔拜尔果斯氏和恭常在等几人。
恪嫔这次入宫后,被封为没有封号的答应,这次拜见皇后时,站在了恭常在的身后。
皇后说了几句教导妃嫔的话后,就让人坐下了。
令妃笑着说:“妹妹们果然娇俏可爱,往后在一块儿也能热闹些。恭常在,拜答应,别拘束,这是上好的龙井,你们都尝尝。”
拜答应打开茶杯,又不高兴地放下,也不说话,就板着脸。
婉妃笑道:“拜答应出身蒙古,不知是否喝得惯南方的茶。”
拜答应似乎天生就对令妃有敌意,“臣妾喝奶茶喝习惯了,确实喝不来这个。”
慧贵妃轻嗤一声,“你穿蒙古服饰还习惯了呢,不也换成我大清的服饰了吗?蒙古也是依附我大清的,你喝个奶茶有什么可高贵的。”
哲贵妃看着二人,顺着慧贵妃的话说:“怕是拜答应自小被父母宠爱,还没做好成为妃妾的准备。”
慧贵妃点点头,“谁在家不是被娇生惯养的,再怎么样不也还是个末流的答应吗?”
皇后见众人把拜答应说得脸色通红,才出来解围,说了几句场面话。
随后把视线移向令妃,“你又有了身孕,皇上说了,你有孕期间的份例再提一个位份。以后谁再有孕,也照此办理。”
令妃朝着拜答应翻了个白眼,得意地向皇后谢恩。
拜答应气得咬牙,这令妃出身低微,就算身居高位又怎样?哪里比得上她出身显赫,从小被娇养长大。
就算有孕又怎样,她才不会急着生育呢,她有家族庇护,她不急,只有令妃这种随时可能失宠的人才会慌。
新人入宫后没多久,弘历就翻了恭常在的牌子,一个月后,只剩下拜答应未曾侍寝。
一日清晨请安,她因左脚先踏入长春宫,被弘历罚了一月禁足。
传旨的是张明,当着众嫔妃的面,叫她丢尽了脸面。
眼瞅着令妃快到临盆的日子,她那母亲又要进宫陪着。
前两回令妃想请她娘进宫陪产,被他找个由头拒了,可总不能一直不让来,这次便应了。
听张明说,那魏夫人一见永寿宫里的好物件就挪不开眼,啥都想拿回去给她儿子用。
听说宫里的东西不能拿出宫去,又对着奴才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,还想把魏嬿婉所有的私己都拿走。
谁也别想平白无故花他的钱,没有谁!没有谁!
一日夜里,魏夫人打御花园路过,被奉了皇上旨意的张明一脚踹进了河里。
等捞上来时,人都泡得发白了。
弘历没打算瞒着,消息很快传到魏嬿婉耳中,还没到预产期就惊得小产,熬了大半夜才生下瘦弱的十七阿哥。
弘历安慰她:“魏夫人想来是想看鱼才失足掉水里的,朕听说后也格外难过,今日上朝都心神不宁呢。”
被皇后教训过的魏嬿婉,还得反过来安慰皇上。
准格尔作乱,弘历派兆惠前去平定,又调了蒙古部落的骑兵一同作战,过了三个月,总算把准格尔打下来,成了大清的疆土。
没过多久,巴林部也送来了颖妃巴林氏。
弘历可不会一上来就给她嫔位,蒙古科尔沁部的在他这儿都不算啥,何况是小小的巴林部。
清初那会儿,政局不稳时,顺治帝都能废了科尔沁部的公主—— 太后的亲侄女,他的表妹。
如今经了雍正朝,中央集权越发巩固,蒙古妃嫔又算得了什么。
朕让巴林王叫朕玛法,他可不敢叫朕阿玛。
弘历给巴林氏封了常在,还特意选了个“部” 字作封号,正合她四十九部小公主的身份。
因同是蒙古来的妃嫔,拜答应很快就往部常在那边靠,结成了盟友。
弘历见人差不多聚齐了,就把如懿放了出来。还把拜答应和部常在也挪过去,让她们姐妹几个作伴。
他去景仁宫见如懿,一见面就热泪直流:“如懿,朕十八年没见你了,你竟比在潜邸时还年轻些,果真,不管在哪儿,你都活得体面。”
如懿见了皇帝,先是一喜,又转回身去:“臣妾在这冰冷的景仁宫待了十八年,皇上好几次让人告诉臣妾,很快就接臣妾出去,臣妾一次次盼着,却又一次次失望。皇上当真如当年说的那样,对臣妾情真意切吗?”
弘历冲上前一把抓住如懿的肩膀,力气大得让如懿忍不住呼痛。
他双眼通红:“你什么都能怀疑,唯独不能怀疑朕对你的真心!王宝钏尚且等了薛平贵十八年,挖了十八年野菜,朕在暗地里护着你,让你吃饱穿暖,可你呢?你怀疑朕的感情,难道你对朕的爱还比不上王宝钏吗?”
如懿正琢磨着她和王宝钏谁更惨,又转念一想,不对啊,到底是谁在质问谁?怎么皇上瞧着比我还难受。
弘历松开她的肩膀,伤心得站不住,靠在墙上:“你不明白,你惹到的是些什么人。自从你姑母死后,那些汉臣在后宫安插了不知多少眼线,就为取你性命。朕在暗地里除掉那些人护你周全,又让李玉来照着你。朕等啊等,总算等到张廷玉等汉臣都死绝了,才敢放你出来,没成想你倒质疑起朕对你的感情了。”
他踉跄着往外走了几步:“朕这十八年,想你想得都快疯了,没办法才找了令妃这个和你容貌有几分像的宫女,可她再好也不是你,只是你从来不懂朕的心。”
如懿心里想,那令妃果然是她的替代品,不值一提。
弘历叹口气:“你若不愿见朕,朕也不勉强,只是朕有句话,只要你应了,愿意和朕坐下来好好聊聊,皇贵妃的位置还归你。”
话还没说完,弘历就往外头走,如懿踩着最心爱的花盆底鞋在后头追,愣是没追上。
“皇上您等等,臣妾愿意聊,愿意啊……”
如懿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跟上,心说皇上你这是赶着投胎吗,这两步道走得都快飞起来了。
如懿虽说没和皇上正式和好,却已把皇贵妃之位当成了囊中之物,等她有机会和皇上互诉衷肠,就会是唯一的皇贵妃。
颠皇贵妃,呵,到时候令妃之流又算得了什么。
只可惜皇上今日嘴太快,她一句都没插上,不然打今儿起,那群妃嫔就得跪在她面前请安了。
如懿本想摆摆架子,过三天再去养心殿找皇帝。
没成想皇后定下规矩,任何妃嫔都不许去养心殿打扰皇上,这可让如懿犯了难。
她见不着皇上,皇上也不来找她,救命啊,谁来告诉她,这皇贵妃还怎么当。
整日等着皇帝召见的如懿,没事就拉着部常在、勇常在和拜答应,讲她和皇上过去的事儿。
听得部常在和拜答应对如懿崇拜得不行,部常在说:“就该您当皇后。”
如懿暗暗透露,皇上过些日子要立她为皇贵妃,又让部常在等人吃了一惊。
意欢露出笑意:“您封了皇贵妃,到时候令妃的脸色该难看了。”
部常在嗯了一声:“也就她那种奴婢出身的,才总惦记这点恩宠,你看我们就算从没受宠,也从不慌。”
拜答应说:“我都能想到以后和皇上相处,一起吃烤肉,聊草原上的事儿。令妃…… 令妃会唱昆曲。”
众人:“嘿嘿嘿。”
如懿出了景仁宫,过了小半年也没见到皇上,皇贵妃的事儿也一直搁着,但宫里关于她和弘历“墙头马上”、要封她为皇贵妃的传言,却传得沸沸扬扬。
皇后听说了也没怎么管,想必又是皇上闲得慌,又开始折腾了。
皇帝想给如懿封贵人、封嫔,皇后还能信。皇贵妃?呵呵,骗鬼呢。
也就如懿能信,被禁足二十来年,还觉得皇上是身不由己。
弘历觉得这很正常,在原世界里,弘历把如懿打入冷宫,拳打脚踢逼死纯贵妃,苛待孝贤皇后和慧贵妃,杀死玫嫔,害死舒妃,让庆嫔绝育,吓死儿子,过继四阿哥和六阿哥时,她还能信皇上只是对别人这样,她是皇上的真爱,和别人不一样。
要不是凌云彻被阉了又死了,两人说不定还能和好呢。
正值端午,弘历备了家宴,安排皇后坐在他身边。
而传闻中要被立为皇贵妃的如懿,坐在最下头,和同为答应的金玉妍大眼瞪小眼。
宴席最热闹的时候,弘历看向众人:“此情此景,倒让朕想起小时候看的一出《墙头马上》,如今想来,还历历在目。”
这话一出,部常在和勇常在等人把目光投向如懿,带着点揶揄。
如懿娇羞地望着弘历,盼着他早点把自己立为皇贵妃。
弘历也看向她,微微点头,如懿激动坏了,以为皇上明白自己的意思了。
就听皇帝说:“朕还记得,当时是皇后陪朕看的。”
皇后笑着应是:“臣妾当年随额娘进宫,有幸陪皇上看过两回这出戏。”
部常在等人看向如懿,心里纳闷这是怎么回事。而如懿则冷冷地盯着帝后,眼里满是嫉恨。
弘历笑了笑:“墙头马上遥相顾,一见知君即断肠,转眼快三十年了,永琏都有孩子了。”
“是啊皇上,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,再说这些,还不得被孩子们笑话。”
慧贵妃打趣帝后:“皇上偏心,当时臣妾和哲贵妃也在,偏偏皇上只记得皇后娘娘。”
几人说得高兴,如懿却再也坐不住了。皇上竟如此绝情,她这辈子就为“墙头马上” 四个字活着,可皇上却忘了是和她一起看的这出戏。
哲贵妃是皇上第一个宠幸的女人,抢了她和皇上青梅竹马的身份;皇后抢了她正妻的位置和她的“墙头马上”;慧贵妃和令妃抢了她的宠爱;纯妃和庆嫔抢了皇上的看重。
她的一切都被人抢走了。
宴席一结束,如懿拔腿就走,跟在后头的金玉妍叫住了她。
“你刚解禁足,就敢走在我前头?”
如懿回头看她:“我是答应,妹妹也是答应,走在你前头又怎样。”
金玉妍轻嗤一声:“我是皇四子、皇五子、皇九子到皇十六子的生母,你个没侍过寝的老女人,也配和我比?”
如懿不服输,挺胸抬头:“我是有封号的答应,身份自然在你之上。”
金玉妍啐了她一口:“就你那破封号还好意思说,颠答应,我看你是够颠的,哪儿都颠。”
“你封号好,还不是被皇上夺了。”
金玉妍带着贞淑、丽心,如懿带着阿箬和惢心,几人在长街上就打了起来,引来了宫女围观。
皇后忙完端午宴席,刚想回长春宫歇着,就听说了这事儿。
她揉了揉脑袋:“莲心,本宫头好疼。”
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非得争个高低,满宫里就她俩戏最多。
“去把她俩拉回各自宫里,禁足一个月,抄写宫规。”
弘历忽然想起宫里还有容佩这么个人,媚上欺下还敢殴打贵妃,便让张明找了出来,送到启祥宫金答应那儿。
容佩刚进启祥宫,就给金玉妍表演了满清第一巴图鲁的身手。
事情是这样的,金玉妍解禁足后,和如懿在螽斯门下又遇上了。
两人还记着一个月前的仇,正剑拔弩张时,金玉妍这边的容佩先动了手,狠狠扇了如懿一个耳光,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。
一个月前那次大战,也是主子打主子,奴才打奴才,奴才偶尔还偷袭一下对方主子。
大清都一百多年了,满宫奴才里也就出这么一个敢明目张胆打主子的,真是个人才。就连金玉妍都想给她鼓鼓掌。
这样的人才得留着,没出事,容佩是为她出气;出了事,就把她推出去,两全其美。
“我家主子生了十个皇子,是答应里的头一份,颠答应对金答应出言不逊,我就得替金答应教训她。”
阿箬反应过来,一个箭步冲上去。论起泼辣,她在后宫可是头一份。
直到遇上容佩,才让她有了危机感。今天她必须把容佩打服,不然面子往哪儿搁。
随后其他人也加入了混战,论打人,阿箬还是稍逊一筹。
这次螽斯门之战,以金玉妍方胜利告终。
两人打完的第二天,弘历下旨把如懿降成了官女子,保留封号,份例也给停了。
张明来传旨,如懿问他:“金答应怎么处置,皇上说了吗?”
张明嘿嘿一笑:“金答应生了十个皇子,哪能轻易降位呢?”
如懿跌坐在地上,脸色平静:“皇上说要晋我为皇贵妃,还有可能吗?”
张明回了句“不知”,就出门要走。
李玉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,见张明出来就迎上去:“公公,我护着懿主儿十年了,皇上啥时候让我回御前啊?”
张明想了想:“这个皇上没说,但皇上让你伺候懿官女子,我猜你得在这儿伺候一辈子了。正好你总嚷嚷着要伺候懿官女子,正合你心意。”
李玉往后退了半步。他不是被皇上派来的吗,怎么皇上不接他出去了?一个官女子身边的太监,哪儿有伺候皇上体面?他当年可是副总管啊。
“公公真的没办法了吗?”
张明嘲讽地看着他,两手一摊:“没了。”
金玉妍这边打了胜仗,又没被皇帝责罚,对手直接被贬成了官女子,真是大获全胜。
本来她还想好好培养容佩,可慢慢就发现,容佩这人力气太大,有点功高盖主了。
内务府送来了秋冬的料子,容佩越过金玉妍这个主子、贞淑这个心腹、丽心这个大宫女,把内务府来送衣裳料子的管事骂了一顿。
“狗奴才,这种东西也配给我家主子穿?还不滚回去!”
给金玉妍吓了一跳。就这种料子,还是她和内务府一个管事交好,才弄来的,原先的料子更差。
那管事一听,脸立马变了:“我是奴才,也是皇上的奴才,是内务府的管事,你一个伺候人的奴才,也配来骂我?”
金玉妍赶紧带着贞淑出来赔罪,那管事冷哼一声:“金答应的差事,奴才干不了,您以后找别人吧。”
说着就带料子回去了。等内务府换人再送来的料子,比刚才的还差。
之后几天,容佩又把御膳房的、浣衣局的,还有内务府各个部门的人都得罪了一遍,把金玉妍气的两眼翻白。
“我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,和内务府那些人交好,才让我的份例比寻常答应高些,如今全被你得罪光了。你当就你会骂人,我没长嘴吗?”
金玉妍一气之下让人打容佩,容佩化身满清第一巴图鲁,和贞淑、丽心等人在启祥宫血战,直到启祥宫的奴才一起上,才把她打服。
金玉妍让人把容佩绑到后院饿了三天,饿到她没力气打人,才准许她出来干活。
“你们都听好了,以后每两天给容佩吃一顿饭,每顿只许吃半个馒头、一碗汤。谁敢让她多吃,到时候就让谁跟容佩对打。容佩干最脏最累的活,启祥宫上上下下,都能欺负容佩。”
如懿被贬为官女子后过了小一年,弘历才想起她。
他问旁边的张明:“懿官女子知错了吗?”
“皇上,懿官女子要出家了。”
弘历放下奏折,问怎么回事。
“说是懿官女子跟内务府要佛像没要到,找人画了一张释迦牟尼佛放在寝殿里,整天跪在画前,也不说话,不理人。前阵子她的宫女阿箬得罪了慧贵妃娘娘,被发配去刷恭桶,懿官女子也没反应。”
弘历疑惑道:“那她平时吃饭、喝水、睡觉、上厕所吗?”
张明说这些都正常。
弘历皱起眉:“能吃能喝的,装什么 emo。”
处理完手头的事,弘历去了景仁宫。景仁宫里没有主位妃嫔,剩下的又不得宠,显得格外冷清。
如懿这时正跪坐在蒲团上,对着佛画,听到惢心惊惶地给皇上请安,她也没动。
弘历坐在靠窗的榻上,语气不耐烦地问:“好好的日子不过,你还想闹什么?”
如懿闭上眼睛:“皇上是真心想立臣妾为皇贵妃,还是想敷衍臣妾,随口说说?”
“皇贵妃?你整天就知道皇贵妃!你不是说爱朕吗?不是说愿意和朕做平凡夫妻吗?为什么还要计较位分?李千金为了心中所爱能做外室,可你呢,为了这点权力位分闹个没完。”
如懿咬了咬牙,又来了,皇上又来这套,好像她不当答应就是不爱他似的。
“可裴少俊一生只爱李千金,为她付出那么多,皇上为臣妾付出过什么呢?”
弘历站起身,拿起梳妆台上的镜子扔到她面前,咣当一声。如懿仰起脸,满脸困惑地望着弘历,却见他唇边噙着一丝讥讽的笑意。
“你揽镜自照,瞧瞧从头到脚,这些年的吃穿用度,哪一样不是朕赐予的,亏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。你到宫外瞅瞅,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,朕看你整日对着那些佛像画册出神,不过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,饿上几顿就安分了。”
如懿霍然起身,直面于他:“皇上明知臣妾一生所求不过‘情分’二字,若真是心中有我,又何必将臣妾禁足于此二十载。”
“凭什么问为何?你自己干的那些勾当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?一再触犯宫规,谋害先帝皇后,还在长街像个悍妇似的痛殴皇子生母,这一桩桩一件件,哪一件冤枉了你?”
如懿轻轻摇了摇头,若真是心中有我,纵然我有错,也不该如此严惩啊:“皇上这些年,当真有片刻想念过臣妾吗?”
“住口!” 弘历厉声喝道,“你总有那么多辩解的话,其实这些年,薄情寡义的是你,疑心重重的更是你。”
弘历环顾四周,随手抄起个不值钱的茶杯,狠狠砸在地上:“朕今日摔杯为祭,献给逝去的青樱与弘历。”
如懿望着地上碎裂的茶杯,身子一晃,险些栽倒。
弘历拂袖而去,不多时,青樱便被拖入了冷宫。
部常在闻讯后,慌忙跑到养心殿求见:“皇上,懿姑娘对您情意深厚,您为何要将她贬入冷宫?”
弘历斜睨了她一眼:“你算什么东西,朕处置一个妃嫔,还需得你应允不成?”
部常在心中愤愤不平:“皇上,臣妾不得不说句心里话,您如此苛待妃嫔,臣妾心里岂能痛快?臣妾不痛快,便是蒙古四十九部心生不满。您这般举动,定会寒了蒙古各部的心,也会让我等不禁怀疑,一向信赖的天子是否还是那位英明的君主。”
弘历闻言笑了:“科尔沁尚且不敢对朕如此放肆,巴林王莫非是统领了蒙古,想对大清发难不成?”
部常在依旧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:“臣妾绝无此意,可蒙古四十九部对皇上忠心耿耿,也恳请皇上莫要寒了蒙古各部的心。”
弘历都快忍不住要为她鼓掌了:“朕还真想瞧瞧,蒙古四十九部心寒究竟是何模样。朕不光要苛待乌拉那拉氏,还要好好‘优待’你。来人!将巴林氏废去封号,贬为庶人,拖回景仁宫禁足,不准任何人探视,每日掌嘴二十下!”
巴林氏闻言大惊失色:“皇上,臣妾父王最是疼惜臣妾,您万万不能这般待我啊!”
弘历冷哼一声:“放心,朕即刻派人去巴林部,请你父王进京,叫他发兵攻打大清,好把你救出去。”
翌日清晨,富察富恒便领人前往蒙古传旨,令巴林王与拜尔果斯部台吉携家带口进京。巴林王不知究竟出了何事,又无从打听,一行人惶恐不安地抵达京城。
到如今,巴林氏已被掌嘴两个多月了,脸颊早已溃烂不堪。
早朝之上,弘历头一件事便是向巴林王问罪:“听闻你女儿说,你在蒙古统领着其他部落,还将二十四部四十九旗扩张成了四十九部。朕但凡有一点不合她的心意,你便要率领四十九部攻打京城,为她出气,可真是把朕吓坏了。”
巴林王听罢,吓得当即跪倒在地。他早说过,不该把这个没脑子的女儿送进宫来,你瞧瞧,这给我惹来了多大的祸事。
巴林王跪地连连磕头,涕泪横流,赌上全家性命,发誓自己绝无半分不敬之心,还说自己的部落不过一个县域大小,哪里有能耐联合其他部落啊。
可任凭他哭得再凄惨,也没能平息皇帝的怒火,他的爵位也从郡王被贬为四等台吉。
巴林部也重新推选了首领,推选了一位国公,封为贝子,管辖巴林部。
拜尔果斯部同样重新推选了首领,拜答应的父亲也被贬为庶人。
弘历特意下令释放了巴林氏和拜答应,让她们跟随各自的父母返回部落。
巴林氏见到父亲,想起这几个月所受的屈辱,满心委屈,正要扑过去抱住父亲大哭一场,岂料“砰” 的一声,巴林台吉便将她掀翻在地,紧接着又抡了几个耳光,将她扇得晕了过去。
若非旁人及时拦阻,巴林湄若怕是当场就得丧命。
巴林氏回到部落后,身为唯一一个被皇帝“退货”、赶回草原的妃嫔,又连累整个部族遭大清厌弃,被族人选为奇耻大辱。
若不是有巴林台吉护着,巴林湄若好几次都险些被族人捆起来烧死,以此彰显巴林部对大清的恭敬。
就连她的兄长,也因没了王爵继承权,对她恨得咬牙切齿。她的吃穿用度,也再不复往日,父母也对她不闻不问。
巴林湄若恨皇帝残暴,恨父母亲人无情无义,在草原上更是如过街老鼠一般,人人喊打,没过几年,便郁郁而终了。
弘历见这几年永琏愈发能干,便下旨立永琏为太子,朝政也渐渐交予永琏打理,只在遇到大事时,才出来过问一二。
兆惠平定准噶尔后,寒部有意向大清示好,献上诸多稀世珍宝,还送来了一位名叫寒香见的公主,由兆惠一路护送而来。
寒香见有个未婚夫,名叫寒企,说来也是奇事一桩,他见寒香见被送往大清和亲,便一路追了过来。
他既非死于大清官兵之手,也非被寒部所杀,竟是因为呼喊寒香见时,嗓门太大引发了雪崩,被活活埋死了。
这事儿…… 可真是让人难以释怀。
兆惠领人回京后,弘历首先召见了寒部的使者—— 也就是寒香见的兄长。
弘历迫不及待地问起了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:“朕有一事不解,你妹妹名叫寒香见,朕瞧着,叫寒香便好,这‘见’字,又是何意呢……”
其实这“见” 字本身倒也没什么,建、剑、健,都可用作名字,可人家叫含香,你却叫寒香见,这就……
寒部使者沉吟片刻:“这……‘见’字亦有‘视’之意,呃,是希望公主耳聪目明。”
弘历意味深长地“哦” 了一声:“真是个好名字啊,那便封她为见答应吧。”
寒部使者闻言一噎,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。
晚间的宴席上,见答应要为皇帝献舞,她面无表情地转完几圈后,便掏出匕首想要自尽。
众人大惊失色,太子大喊一声“护驾”,侍卫们当即扑上前来,将寒香见按住。
寒香见满脸绝望:“寒企,我的夫君,我要随你而去!”
弘历猛地一拍桌子:“什么寒企暖企的,朕瞧着,这分明是寒部派来的刺客,想要行刺朕!兆惠、傅恒,你二人将寒部使者和这个见答应押回寒部,捉拿寒部首领,再将其他小部落的首领一同押解回京。朕倒要看看,这些小部落想联合起来做些什么。”
正愁没有理由一统天下呢,这理由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。
这可不是朕喜好杀戮,实在是遭受刺杀,不得已而为之的反击罢了。
寒香见难以置信地望向皇帝,她不过是想自尽罢了,为何皇上竟要灭她全族?
她容貌出众,在诸多部落中都备受尊崇,即便她做了逾矩之事,大清皇帝也不该如此绝情啊。
兆惠和傅恒两位大将,很快便将新疆、西藏的领土纳入大清版图,当地的不少百姓也被迁至京城,学习汉文化及满蒙文化。
没多久,一个个少数民族歌舞团便成立了,与令妃、金答应一同,为弘历的晚年生活增添乐子。